每經記者  李亞蟬  發自廈門

編者按

        “鼓浪嶼四周海茫茫，海水鼓起波浪”。這是歌曲里對鼓浪嶼的浪漫吟唱。然而，這個島嶼眼下正處在家庭旅館與申遺的矛盾波浪之中。事實上，針對風貌保護問題，當地早有規定，而在家庭旅館興起之后，也有條文約束。但現在，島上家庭旅館的不合規改造，影響了申遺的進展。有鼓浪嶼申遺顧問分析說，正是多年以來頗受爭議的鼓浪嶼“二元管理機制”，令這一矛盾遲遲無法化解。

        20多年前，一名日本教授前往廈門鼓浪嶼考察，當時的廈門博物館館長龔潔陪同他參觀。“他說鼓浪嶼的老別墅是世界上保留風格最齊全的歐式別墅。”現在已退休的龔潔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說。

        時隔多年，當年寂寞的島嶼依靠古老的建筑正有條不紊地走  “申遺”之路。然而，面積僅1.87平方公里的島上的100多家家庭旅館，已經改變了不少老建筑的模樣。

        正是這些家庭旅館在特定時期擔負起了保養老建筑的職責，并且帶來了如潮的客人。

        鼓浪嶼“申遺”與家庭旅館的發展，矛盾正在凸顯。

膨脹15倍的家庭旅館

        沒有人說得清鼓浪嶼到底有多少家家庭旅館。鼓浪嶼家庭旅館商家協會會長許一心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目前島上向相關部門提出家庭旅館申請的約有130家，已經開業71家，達標的38家。而據研究鼓浪嶼老別墅多年的龔潔了解，島上已經有152家家庭旅館。

        出于風貌保護的考慮，當地政府近期嚴格控制新的家庭旅館的審批。然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上周兩次上島，發現仍有新的家庭旅館在裝修。“肯定停不了，現在正是熱門賺錢的時候。”龔潔說。

        家庭旅館的生意令人艷羨。周五、周六傍晚，記者走訪發現，多數已客滿。這些家庭旅館的價格從200多元/間~300多元/間不等。一名當地官員透露，甚至有3萬元的總統套房。

        鼓浪嶼上的家庭旅館多通過網絡進行宣傳和房間預訂，名聲在外。正是它們，逐漸改變著這座島嶼，也成為鼓浪嶼吸引游客的招牌之一。

        兩年半前，鼓浪嶼的家庭旅館僅僅七八家。許一心告訴記者，2008年，為了引導鼓浪嶼的定位從觀光型向休閑度假型轉變，地方政府開始放開限制，鼓勵和扶持家庭旅館發展。

        據了解，2008年以前，鼓浪嶼的游客不多。雖然一年的適宜游客規模為400萬人，但2009年這個數字已經達到600萬，今年可能將達700萬。

        “家庭旅館對風貌建筑的貢獻是功不可沒的。”龔潔說，島上建筑的修繕費用相對于廈門約高出兩倍，而90%的老別墅多為私人所有，修繕非常困難。龔潔支持開設家庭旅館，并寫了一本名為《鼓浪嶼名人軼事》的書，幫助家庭旅館以文化內涵吸引游客。

家庭旅館亂象影響“申遺”

        “結果家庭旅社一開就亂了。院里原來有花有樹，現在他們搭木頭的陽臺，用來喝茶。雖然外表沒有變，但院子和里面的格局都亂了。還有的整個房子涂成紅色、綠色，我說這下完蛋了。”說起家庭旅館對風貌建筑的破壞，龔潔很無奈。

        龔潔介紹，島上2000多棟建于1844年~1936年期間的別墅，占鼓浪嶼建筑的90%以上。2008年底決定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后，鼓浪嶼的老別墅逐漸成為支撐“申遺”的最主要要素。

        據了解，能否進入國家預備名錄成為“申遺”的關鍵一步。鼓浪嶼申遺辦副主任徐晉民告訴記者，不久前國家專家到鼓浪嶼考察時，曾表示這次的預備名錄將給予鼓浪嶼積極考慮。“按照正常順序來走，看國家什么時候調整，如果調整，進入（名錄）一般沒有問題。”徐晉民說。

        如果明年順利進入國家預備名錄，就意味著鼓浪嶼將于2013年7~8月份“申遺”。“這樣聯合國的相關人員2012年就會過來，所以我們現在時間非常緊。”徐晉民說，在修繕費上，國家文物局的初步估算是2.5億元。

        國家的態度似乎明朗了，鼓浪嶼“申遺”進入倒計時。據了解，本月13日的廈門市政府常務會中，市政府表示全力支持鼓浪嶼申遺，并成立由市長牽頭的“申遺”領導小組。

        然而，上百家家庭旅館正在對“申遺”造成威脅。據了解，鼓浪嶼地方本來規定將老別墅改造為家庭旅館必須按照“修舊如舊”的原則，外觀不能改動，內部結構可適當調整。目前島上的老別墅所翻新的家庭旅館，內部結構基本面目全非。

家庭旅館糾結

        “不久前有人打電話跟我說，安海路（一條街道名）38號他買下來了，做家庭旅社。我看他把走廊用玻璃封起來了，我說不行，你趕緊撤了。”龔潔說。

        他所說的安海路38號不久前已被責令改正。據了解，準備沖刺“世遺”的鼓浪嶼，已經加大了對違建的查處力度。

        但這類查處目前并無下文。龔潔寄希望于2012年將要到鼓浪嶼審評的聯合國世遺辦委員：“他們要是提出撤掉，到時候肯定誰也擋不住。”龔潔的樂觀基于目前地方政府對  “申遺”的重視。

        許一心認為，將風貌破壞的責任都歸咎于家庭旅館并不公道。據了解，被查處的安海路38號，原來已經破爛不堪，政府沒有修葺，家庭旅館的所有者自己兩次跑到香港與老房子的業主談，將房子租下來，花了近200萬元從地基開始對房屋進行修葺。

        從成本上計算，在鼓浪嶼建家庭旅館的費用不菲。曾經有價無市的老別墅現在備受追捧。據了解，其售價動輒1000多萬元，最高甚至開到1.5億元；帶五六個房間的老房子的租金一般也要1~2萬元。

        許一心分析，現在家庭旅館一哄而上，房價租金推高，家庭旅館收回成本壓力很大。

二元管理或將終結

        “現在有人來問我要不要開家庭旅館，我都只能說‘投資有風險，入市須謹慎’。”對于目前鼓浪嶼高居不下的房價，許一心認為泡沫已經非常明顯。但從保護風貌的層面講，許一心認為，家庭旅館的亂象多由“先裝修后申報”導致，“說到底是監管不夠”。

        在記者的調查中，這一觀點也為鼓浪嶼多方人士所認同。事實上，針對風貌保護問題，當地早在《鼓浪嶼歷史風貌建筑保護條例》中進行了規定，在家庭旅館興起之后，也有《鼓浪嶼家庭旅館管理辦法》等條文加以約束。但現在島上的無證經營家庭旅館仍多達一半以上。“這涉及到機制問題。街道辦出的問題只有街道去管，但是別墅出了問題，街道辦就說是管委會的事。”一位鼓浪嶼“申遺”顧問分析，“現在管委會沒有執法權”。

        該顧問所指的機制問題正是多年以來頗受爭議的鼓浪嶼“二元機制”。據了解，2003年10月廈門市將思明、開元和鼓浪嶼三個區合并為思明區，此后不久又成立了萬石山－鼓浪嶼風景名勝區管委會，管委會行政級別為副廳級。這樣，思明區和鼓浪嶼管委會都對鼓浪嶼有管轄權。

        記者留意到，在鼓浪嶼家庭旅館與鼓浪嶼申遺的矛盾凸顯之后，媒體和專家非常關注鼓浪嶼是否能乘勢解決“二元管理”體制，實現統一管理。甚至有專家直言，“申遺”要求必須“統一管理”，以解決鼓浪嶼“二元體制”歷史問題，宜早不宜遲。

        昨天（12月21日），徐晉民向記者透露，當天早上廈門市委編制辦已經到鼓浪嶼就“二元體制”問題進行調研，解決方案不久將出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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