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27 01:05:20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楊可瞻 德國 法蘭克福、柏林攝影報道
每經記者 楊可瞻 德國 法蘭克福、柏林攝影報道
在綿延數年之久的歐債危機中,歐洲第一大經濟體德國,一直扮演著看似矛盾的角色。一方面,忌諱于推高通脹,其不甘愿過多借錢給希臘、意大利等債務國,從而導致歐洲復蘇進程緩慢;另一方面,在建立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等重要機制時,德國又是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其幾乎將整個歐洲扛在了肩上。
11月中旬,《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應智庫InstituteforStrategicDia-logue和羅伯特博世基金會之邀,啟程前往德國的法蘭克福和柏林。在親身體驗并與當地人深入交流后,逐漸撥開了關于歐債的重重迷霧。
商業氣氛活躍
漢莎航空的波音747航班,在經歷11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后,終于抵達了法蘭克福國際機場(FRA)。
來之前,我就聽說德國人嚴謹,但親身體驗卻是頭一回。入關檢查時,四個魁梧且清一色金發碧眼的德國警察,將檢查口悉數關閉,導致幾十名游客滯留半小時之久。后來我問警察是怎么回事,他們說接到安全威脅,按流程行事。
安頓好后,次日我只身前往位于Hellerhof街9號的 《法蘭克福匯報》,這家報紙的日發行量超過35萬份,是德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迎接我的是文化副刊副主編安德里亞斯·普拉特霍斯(AndreasPlatthaus),他同時也是德國最出色的卡通畫制作人。進入他那間開闊明亮的辦公室后,我隨即切入主題,“歐債危機以來,德國經濟是不是很困難?”普拉特霍斯呷了一口茶,笑道,“坦白說,德國經濟還不錯,我們并不擔憂經濟會停滯甚至衰退。”
我對普拉特霍斯的話半信半疑,畢竟身處歐債漩渦中心,德國經濟不太可能不受影響。于是,我提議去法蘭克福市中心轉轉,想借此仔細觀察一下德國市區的商業氛圍。
我們在坐了數站地鐵并轉乘有軌電車后 (德國公共交通系統幾乎不檢票,全憑自覺),來到了采爾街(當地最大的購物街)。在進入一家大型購物Mall后,我驚奇地發現這些商場內的櫥窗擺設竟和中國大同小異。比如潘多拉首飾,都位于一樓中間,商場的頂樓用來看電影,負一層則是超市。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采爾街熙來攘往,購物氣氛非常濃厚,而各大商場電梯前專門提供的中文購物牌,也印證了中國游客強勁的購買力。
其實,我們亦可從新近公布的數據中找到德國商業增長的跡象。據I-FO經濟研究機構數據,德國11月商業景氣指數為101.4,好于預期的99.5,并脫離了10月觸及的32個月低點100。而在經濟增長方面,德國三季度經季調后的GDP同比增長0.9%,好于二季度的0.5%。從1992年至2011年,德國經濟平均增速為2.6%,僅2009年陷入衰退(-3.97%),顯示出驚人的穩定性。
進口、出口和私人消費支出是拉動德國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2011年,這三項指標的同比增速分別達到13%、11.2%和3.6%。其中私人消費支出增速創出自1995年以來最佳水平。
我們繞著美因河步行至法蘭克福南部的生活區,在那里找到了一家可以喝蘋果酒的餐館。里面幾乎座無虛席,如果不是之前早有預訂,恐怕我們還得等上好一會。我也去過本地的一些其他餐廳,幾乎每一家都接近飽和。
對此,普拉特霍斯的解釋是,法蘭克福人的平均月薪是2000歐元,算下來,年薪差不多2.5萬歐元~3萬歐元。由于德國教育基本免費,加上政府有各項補貼,德國人一般消費沒有太大問題。
通脹恐懼與老齡化
路過金融區時,普拉特霍斯指著一座雄偉的建筑稱,“看,這就是我們的德意志聯邦銀行,它是德國的中央銀行,也是歐洲中央銀行系統的一部分。在20世紀下半葉,該行因成功控制通脹而備受世人尊重。現在,歐債危機需要德國不斷出錢,聯邦銀行因此非常恐懼通脹上升,這也是德國為何一再向南歐國家提緊縮條件的原因所在。”
與新興市場相比,德國目前的CPI雖然不算高,但仍處于歷史較高水平。資料顯示,10月調和CPI初值同比增長2.1%,與9月持平。從1997年1月至今,德國CPI平均同比增長1.56%,于2008年7月達到最高水平(3.5%),2009年7月最低 (-0.7%)。在分項數據中,增速最快的依次是食品和非酒精飲料物價 (10月為3%)、交通(2.7%)和酒精飲料/煙草(2.4%)。物價最低的是教育(-4.7%)和通信(-1.1%)。
通脹堪稱德國人的夢魘,而這最早要追溯到百年前魏瑪共和國時期。一戰后,德國債務沉重,于是印刷了大量貨幣。在一段時期內,德國馬克每一秒都在貶值,以致郵遞一封郵件都需要花費一百萬德國馬克。如今,在當地很多人看來,重啟購債計劃的歐洲央行已成為一臺印錢機器,正如2008年時的美聯儲,而這最終將推升通脹。
除了潛在的通脹影響外,德國經濟還有一大挑戰——老齡化。
在法蘭克福,我幾乎很難見到小孩子,晚上偶爾在南部生活區遇到一些踩著單車的兒童。德國聯邦統計局數據顯示,德國人口老齡化的問題已十分嚴重,領先歐洲諸國,位居世界第二,僅次于日本。截至2010年,德國8180萬居民中,僅13.5%小于15歲。相比之下,日本為13.4%。德國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20.4%,此外,德國還是全球出生率最低的國家之一。
在法蘭克福,我曾與一位法律系畢業,目前供職于公關公司的德國青年聊天。他是德國漢堡人,在法蘭克福需要租房子,而每月租金大概是500歐元,但房子僅為10平方米。
危機長期難解
坦白說,德國經濟的現狀令人鼓舞,但這并不能解釋我的兩個疑問:第一,德國為什么一定要幫助南歐?第二,歐債危機將何去何從?
一日,我拜訪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其辦公室位于Opernturm中,這是一座170米高,由著名建筑師ChristophM覿ckler設計的摩天大樓。有趣的一點是,瑞銀占據了這座樓的大部分樓層,他們的員工甚至有專門的電梯直通辦公室。
這家資產管理公司的投資經理享有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墻上懸掛著一副神情不屑的女人肖像,窗外則是絕佳的市區風景。
經理向我娓娓道來,很多人認為德國援助希臘或者意大利主要是出自經濟上的考量,擔心自身經濟被拖下水,但真正原因卻是政治上的。在二戰后,由于擔憂納粹復興以及德國再次主導歐洲,德國和法國簽訂了所謂的安全協議,同時歐洲一體化的推進,令德國國家利益和其他歐洲國家牢牢地拴在了一起。這也是為什么現在德國人要資助債務國的原因,一方面是懺悔,即對當時德軍行徑的彌補,另一方面是政治上的需要。如果現在將希臘踢出歐元區,相當于對過去60多年來一體化的徹底顛覆。德國人天性追求穩定,歐元區一旦發生任何巨大的轉變,都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他指著桌上一張打印的投資組合表告訴我,歐洲央行主導的購債計劃,加上歐洲穩定機制(ESM)能確保債券市場在短期內趨于穩定,這也是近期歐洲多數國債收益率大幅回落的原因。當然,歐洲明年很可能會討論甚至啟動歐元債券,這將是史無前例的。一旦這種假設發生,那么,從長期來看,歐債危機將得到實質性的解決。
“一直以來,歐元區只做到了貨幣上的統一,但語言、文化以及財政的分裂,都使得債務危機難以愈合。不過從投資的角度看,考慮到美國財政懸崖以及中國經濟放緩,我們目前正在做空一籃子歐元資產。”他說道。
我調侃道,“歐元現在太高了,不是嗎?個人觀點,歐元會在長期跌到1.1。”他笑著點點頭,“這并不是沒可能,如果購債計劃失敗,加上外圍利空因素,歐元有可能長期走弱。所以要說歐債危機快結束了不太可能,我們應持中立態度。”
持有類似觀點的并不在少數。我在柏林曾與德意志銀行外事主管ThomasMatussek共進午餐,席間他告訴我,ESM(歐洲穩定機制)和OMT(直接貨幣交易)項目合并在一起,將在短期內舒緩債券市場的緊張情緒。但問題在于投機資金太多了,只要一有漏洞出現,它們就會輪番攻擊處于薄弱環節的市場。
上周,盡管歐元對美元大漲1.8%,但從歐洲傳來的消息并不樂觀。上周五,歐盟預算談判因分歧嚴重宣告崩潰,該談判意在討論約1萬億歐元的歐盟2014年~2020年中期預算,這意味著歐盟各國對預算還有300億歐元的缺口無法彌合。事后,德國總理默克爾勉強表示,希望在2013年初能達成預算。有分析人士預計,談判失敗將導致歐盟主導的數千億歐元中長期公共投資項目存在風險,進而打擊歐盟經濟。
在德國短暫停留6天后,我終于要離開了。我尚不能確定歐債危機何時終結,但我知道德國會幸免。因為一個國家能將高度秩序化、理性、簡單與熱愛生活融合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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