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13-05-28 10:22:13
每經記者杜冉樂劉林鵬發自蘭州、成都
作為一個河谷地帶發展起來的城市,蘭州受地形限制,想要地已無地。《蘭州市土地整治規劃(2011-2015)》曾指出,“(蘭州)主城區發展空間有限、供需矛盾突出”。而低丘緩坡溝壑等未利用地綜合開發項目,似乎讓久困于“兩山夾一河”的蘭州看到了希望。
彼時,太平洋建設集團首席顧問嚴介和曾放出豪言,未來6個月時間里將整體平移700多座山,平整土地約25平方公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移山造城”。
然而,在造城過程中,生態環境本已脆弱的蘭州,如何搞好生態建設,備受外界關注。如自然流域的現狀會否因此改變?排洪會否引發滑坡、泥石流?更重要的是,如何協調好人與環境的關系,上述種種必須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
除項目立項、環境影響評價、林地報批、土地征收報批等四大硬傷外,在項目建設過程中,“蘭州造城”如何實現生態環境的和諧發展是一個十分值得思考的問題。
“市域生態環境脆弱、地質災害較多,生態建設需求突出。”《蘭州市土地整治規劃(2011-2015年)》這樣評價蘭州的生態環境。
蘭州當地的一名學者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大規模推山造地對生態肯定會有影響。
生態環境本已脆弱
《蘭州市土地整治規劃(2011-2015年)》曾做了如下描述:蘭州地處干旱半干旱氣候區,自然條件較差、生態承載力低下,水土流失嚴重,森林資源匱乏。據林業部門統計,全市2010年森林覆蓋率為12.21%,與全省的13.42%和全國20.36%差距較大;全市水土流失面積達12471平方公里,占總土地面積的96%。同時,由于地形復雜,地質構造運動強烈,斷裂、褶皺發育,巖土體破碎,加之近年來人類工程活動對區內地質環境的影響,使得境內泥石流、崩塌、滑坡、地面塌陷等地質災害十分嚴重,全市現有地質災害隱患點達863處,受威脅人口66.7萬人。區域生態環境脆弱,生態建設需求突出。
蘭州當地的一名學者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大規模推山造地對生態肯定會有影響。由于蘭州地質結構與地貌特征,如果只是簡單地推平或處理肯定會埋下地質隱患,在大規模的城市發展過程中,必須要有綠色、環保、生態的理念。地方政府要起到主導作用,還要有約束性安排,比如企業開發多少用地,必須種植多少樹木等。
去年底,太平洋建設集團首席顧問嚴介和向《中國經濟周刊》描述了未來“蘭州新城”的模樣:新城將引入黃河水、保留“本身比較漂亮的山體”、開挖人工湖,最終形成一個山水繞城、依山傍水的新蘭州。“有湖泊、有河流、有小溪、有沙灘、有濕地、有島嶼,山頂花園城市,非常美。”
黃土濕陷等潛在威脅漸顯
權威資料顯示,蘭州市氣候屬于典型的溫帶大陸性氣候,年均降雨量250~350毫米左右,年蒸發量1500毫米左右,干旱威脅嚴重。蘭州市水資源具有自產徑流貧乏、客水資源較豐富與時空分布不平衡的特征。全市多年平均水資源總量327.23億方,其中,入境水資源量約323.25億方,可支配多年平均水資源量為23.3億方。地下水資源總量為2.75億方,允許可開采量1.59億方,集中分布于西部和東南的濕潤山區和河谷川區,廣大黃土丘陵地區地下水貧乏,礦化度高,難以利用。
“這僅是嚴介和美好的藍圖。”李丁表示,水利部黃河水利委員會對蘭州市轄區的水資源利用是有控制的,比如城市生活用水、工業用水、城市綠化用水以及農業用水,都有一個法律意義的規劃。
“嚴介和講的‘大水體’思想并不是有多大的水面就要消耗多少水體。按照我們的理解,他講的是水體的空間布局或表現,比如不論黃河向哪兒流淌都要流下去,如果黃河的一支流從新城流下去,新城中間就會表現出新的水體,但并沒有消耗多少水資源,頂多會蒸發一些,而真正消耗的是新城建成之后人口增長所帶來的城市用水。”李丁表示。
“蘭州人對于生態有切膚的感受,對于綠色有更多的盼望和珍惜。”蘭州市社科院城市發展研究所所長牛錚超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講起了一個故事: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蘭州人民在全國曾創造了一個奇跡,那就是“背冰上山植樹造林”。在沒有建劉家峽水庫的時候,黃河到蘭州、陜西等地都是封凍的,冬天河面上都可以開汽車,冬天把冰鑿成方塊背到山上,并把它埋到已栽下樹苗的樹坑里去,等到春季冰融來保證樹苗成活率。現在蘭州南北兩座山已基本綠化了。在新一輪發展中,蘭州比其他地方更看重綠色,并且已有規劃,比如已綠化的山頭不能推掉。不僅要有美麗的建筑,美麗的生活,更要有美麗的綠色。
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副教授蒙吉軍曾向媒體表示,黃土土質一旦受到人工的干擾,其受力結構發生變化就容易導致崩塌,而這種崩塌的誘發因素之一則是降水,所以雨季到來時才是對削山造城的最大考驗。
蘭州市環保局副調研員呂昭文向《新世紀周刊》記者表示,如果開發不當,削山造城填平溝壑,的確有可能會影響雨季排洪,但只要規劃得當,預留出行洪道的空間,就可以避免這一問題。在呂昭文看來,蘭州削山造城最大的風險并不在于誘發地質災害,而在于濕陷性黃土地貌給未來建筑本身帶來的潛在威脅。
蘭州周邊山丘是典型的濕陷性土層。所謂濕陷性土,是指在上覆土層自重應力作用下,或者在自重應力和附加應力共同作用下,因浸水后土的結構破壞而發生顯著附加變形的土。
李丁亦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項目建成以后也有一些令人擔憂的問題,比如黃土的“濕陷”問題,平均約30米造一個平臺,各平臺之間會有一個“坡面穩定”的問題,是否會改變自然流域的現狀,排洪或泄洪會不會引發滑坡、泥石流等問題,這些在環境評價影響中都是要引起重視的。
“按照規劃,在削山造地過程中有一些大的溝壑為了防洪是不填的,也不是連起來的。不像我們所理解的,從這里劃出一條線,并連成一片,全是作為建設用地來用。”李長江表示。
造城應以人為本
“造城熱”正以一種令人目眩的速度在全國各地蔓延開來。
從去年4月份開始,一場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就在延安市以超常規的方式進行。根據正在實施的“中疏外擴、上山建城”發展戰略,延安市將通過“削山、填溝、造地、建城”,用10年時間,最終整理出78.5平方公里的新區建設面積,在城市周邊的溝壑地帶建造一個是目前城區面積兩倍的新城。
據稱,延安的“削山造城”工程是目前世界上在濕陷性黃土地區規模最大的巖土工程,在世界建城史上也屬首例。
此外,“車城”十堰老城區的東、西兩面亦在大規模造城。其中,“東部新城”的規模將達到40平方公里,“西部新城”的規模將達到46平方公里。現在,十堰城區面積為80平方公里左右,這相當于再造一個十堰。
“以前國內很多城市熱衷于造工業園,現在熱衷于造城。”國家發改委城市和小城鎮中心研究規劃部主任文輝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但是在“造新城”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產城融合。
“城鎮化并不意味著一定要建大馬路、大廣場、大景觀帶。”文輝表示,城鎮化應該是以人為核心,而不是以城市產品為核心。新城建成了,關鍵看人能不能融入進去,這就需要有產業環境和就業空間。
牛錚超表示,蘭州作為承接產業轉移的示范區,要轉移來自發達地區需要淘汰的或轉型升級的企業,這些企業本身就存在“高污染、高能耗與產業低端”的問題。蘭州企業要“出城入園”搬到新區去,就要在產業轉移的過程中解決“兩高一低”的問題。在轉移過程中,一定要符合產業基礎與產業政策的條件,產業新區要規劃好污水排放與空氣治理的問題,而不是簡單地復制與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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