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19 01:26:07
每經編輯 每經記者 羅慧
每經記者 羅慧
新興市場股市的震動,讓沉醉于全球經濟復蘇中的人們再一次警醒,市場開始思考:在丟掉量化寬松的拐杖后,世界經濟將走向哪里?而在這一過渡期,新興市場又將受到怎樣的沖擊?
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了瑞信董事總經理、亞洲區首席經濟分析師陶冬,關于當前市場的種種風云變化,且聽專家如何解讀。
貨幣政策調整引發市場震動
NBD:對于新興市場股市的這一輪回調,您怎么看?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陶冬:從大格局來看,新興市場這一輪調整一方面有自身經濟風險上升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與各發達國家的貨幣政策出現變化息息相關。
具體來說,美聯儲在5月下旬提出可能會提早退出量化寬松政策,這給美國債市帶來比較大的沖擊,國債收益率大幅度上揚;接下來歐洲央行提出,目前歐洲經濟在復蘇,暫時未打算進一步采取量化寬松政策;日本央行是全球三大發達經濟體的央行中,唯一執意要繼續量化寬松政策的,但6月份的會議中,日本并沒有進一步采取寬松政策的措施,而安倍晉三的“第三支箭”也沒有給出結構性改革的路線圖和時間表。
在三大央行貨幣政策不確定性增大的情況下,全球資金出現了亂流,引發了債市的調整,進而帶來了股市的調整,同時日元止跌反升,也導致了今年最流行的 “空日元多日股”的套利交易策略出現崩盤,帶來了資金的減倉,導致日本股市、商品和高息貨幣紛紛下跌。
總而言之,本次調整是由于各國在貨幣政策上的變動,帶來的投資者在風險意識層面的改變,risk-off(去風險),去杠桿,由此導致市場的一次重大調整。
新興市場將成退出量寬最大受害者
NBD:您之前提到過,美國的金融危機最終將以新興市場泡沫的破滅作為終結,那么這一輪回調是否可以認為是泡沫破滅的一個信號呢?
陶冬:這一次的市場調整,可以稱為一個前兆性的信號,至于泡沫破滅的具體時點,還不好說。全世界所有的發達國家都在去杠桿,包括公共部門、私人部門,而央行又釋放出大量的流動性,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新興市場。一旦央行開始收水,資金從新興市場流出的情況是可以預見的,而這將影響新興市場的匯率、通脹率以及貨幣政策等一系列領域,并造成連鎖反應,這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新興市場潛在面臨的風險。
此外,這些年新興市場大量增加杠桿,通過基礎設施投資,通過內需來刺激經濟。內需上升對于新興市場置身全球金融危機之外有一定的好處,但這使得新興市場國家本身把信貸杠桿增加上去了,而內需的增加也導致了國際收支上的變化。從中期來看,一旦資本的流入變緩,這些國家用于支付國際進口商品的資金也會出現一定的短缺。新興市場目前的確面臨著許許多多的風險,我個人依然認為,一旦發達國家出現退出量化寬松政策,新興市場可能是潛在的最大受害者。
中國亟需有效結構性改革
NBD:怎樣看待中國的經濟前景?
陶冬:中國的經濟數據相當不理想,更重要的是,中國目前還沒有找到一條較好的經濟轉型的路徑。中國靠信貸擴張、房地產擴張和基礎設施投資拉動經濟增長的模式已經走到尾聲了,而靠內需尤其是民間消費拉動的增長模式還未真正成型。在兩個模式出現交替的時候,經濟增長出現困難非常正常,符合邏輯。
但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政府必須把經濟增長維持在一定的水平,這也就制造出了地方債務和影子銀行兩個怪胎。它們對于短期GDP的增長有明顯的穩定作用,但從中長期來看,大大增加了中國金融風險的烈度。中國要從目前的困境中走出來,只有依靠結構性改革,讓民間的企業重新進入投資領域,讓民間投資帶動中國經濟,打造出欣欣向榮的局面。
目前的經濟現狀,離這一目標還有一定的距離。
NBD:近日來,我們可以看到SHIBOR的收益曲線變得陡峭,而國債拍賣也出現了流標,這是否意味著中國的流動性趨緊呢?
陶冬:事實上,中國的流動性一點都不緊張,問題的實質是,央行釋放的流動性,很大一部分都沒有被真正地利用上,沒有進入實體經濟。
至于SHIBOR利率的飆升,主要因為中國的銀行不聽從央行的勸告,將大量的資金投入到高風險高收益的資產中去,這些銀行認為,一旦流動性趨緊,可以寄希望于央行的救助。一旦央行不愿意進行救助,那么銀行間的拆借就會變得非常緊張,而銀行間的信任度也會出現打折的現象,而這并不表示整個市場的流動性已經出現全面緊張。
我們看到的是銀行的中介功能已經在實體經濟中間消失,而這種現象正在向金融領域蔓延。至于國債流拍其實很正常,過去也經常發生,主要是債券供應方和需求方在價格預期上出現錯位,并不能表明流動性出現問題或者是中國政府的信用出現問題。
面臨一次重大的去杠桿化
NBD:此前惠譽稱,中國的信貸泡沫已經居世界第一,您怎么看?是否危言聳聽了?
陶冬:中國已經連續十年超規模地發行貨幣,而釋放出來的流動性遠遠超出了實體經濟的需要。其實,中國當仁不讓的是世界的QE王,我們從2005年就已經開始QE了,這些流動性先后打造出產能過剩、房地產泡沫以及地方債務泡沫。中國的信貸擴張太快,杠桿放得太大,而且很多資金都是投資于一些無法取得商業回報的項目,這就會帶來信用風險。這種風險是我研究中國經濟18年以來最觸目驚心的。中國的信貸泡沫什么時候破滅不好講,但是中國早晚會面臨一次重大的去杠桿化,而這個過程一定會影響到地方債務,影響到影子銀行,最后波及房地產,希望政府未雨綢繆,早著先鞭。政府不采取行動,早晚市場也會行動,出事之后再思救援,成本會高許多。
全球經濟仍未擺脫危機陰影
NBD:目前,世界上有兩種聲音,一種是認為全球經濟已經擺脫了衰退的陰影,正在走向全面復蘇,另一種聲音是認為全球經濟仍有再次探底的可能,您怎么看?
陶冬:對于全球經濟目前的情況,可以用“尷尬”二字形容,因為全球經濟并未完全擺脫危機陰影。盡管目前的經濟情況較去年略有穩定,但也是在全球超規模量化寬松的背景下打造出來的。
一旦貨幣政策出現變動,各國經濟還會受到一次沖擊,但是每個國家受影響的程度會不一樣。由于美國的結構性調整,尤其是銀行領域的調整做得最好,所以美國的復蘇跡象最為明顯,受到沖擊的影響會最小;歐洲經濟目前仍然在衰退之中,銀行的問題也沒有真正解決;至于日本,我認為安倍政策只是哄哄股市和匯市的,對于實體經濟的刺激作用很有限;中國的去杠桿化還未開始,一旦全球央行的貨幣政策開始收緊,中國乃至其他新興市場國家受到的打擊會比發達國家大很多。
今后幾年中國的政策可能面臨幾個尷尬:第一,信貸擴張已經到了不得不收的地步了;第二,地方財政妨礙結構性改革;第三,別國開始收水的時候,中國的問題才爆出來,資金外逃難免;第四,通貨膨脹起步,制約貨幣政策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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