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需要跳出“第三方支付”的概念，逐漸從所有非銀行機構的支付功能創(chuàng)新入手，從非銀行支付業(yè)務的開拓著手，而非只局限于特定類似的支付機構來看這種互聯網金融的創(chuàng)新，以此來適應現代零售支付體系的演變趨勢。

□楊 濤

監(jiān)管部門近期為控制第三方支付機構業(yè)務風險接連出招，引出了各方的一些誤讀。鑒于第三方支付已成我國經濟社會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為了厘清思路，抓住矛盾焦點，重新剖析第三方支付的功能定位很有必要。

現代金融體系的基本功能，包括支付清算、資金配置、風險管理、信息管理等。由此，可以把我國第三方支付的定位，概括為“2 3”，即：兩個服務、三個彌補。

所謂兩個服務，一是服務于現代電子商務及網絡經濟的需求，并且支持與伴隨其成長，另一方面則是服務于金融信息管理。

作為前者，據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發(fā)布的《2013年度中國電子商務市場數據監(jiān)測報告》，2013年中國電子商務市場交易規(guī)模已突破10萬億，同比增幅近30%，顯示出電商領域發(fā)展的迅猛。伴隨著國人消費習慣的改變以及信息化程度的不斷提高，電子商務將逐漸成為商業(yè)經營的主流方式，而這必然帶來對多元化零售支付方式創(chuàng)新的巨大需求。

作為后者，在大數據時代，第三方支付的數據積累和處理能力令人矚目，作為重要的交易支付通道，第三方支付掌握大量交易數據，是天然的數據集中、整合、挖掘和共享的產業(yè)領域。第三方支付企業(yè)可通過充分利用交易數據，對用戶的交易行為、信用、投融資等需求規(guī)律做出準確分析預測，從而提供更直接便捷的多元化服務。比如，可將收單業(yè)務與商戶擔保相結合，提供信用支付和信用貸款等服務，并可結合消費積分、電子優(yōu)惠券、支付折現等服務，實現業(yè)務盈利點的多元化發(fā)展。在此基礎上，可以為相關資金配置類金融業(yè)務提供重要支撐。

所謂三個彌補，包括對支付工具、商業(yè)信用、金融服務的彌補。

長期以來，由于對商業(yè)銀行體系的管制非常嚴格，實體企業(yè)很難介入到金融領域，因此國外常見的非銀行支付工具，在我國也始終沒能出現，使得過去的非現金支付工具發(fā)展緩慢，難以適應現代電子商務和消費經濟的增長需求。由此，第三方支付的出現，實際上起到了彌補零售支付工具奇缺的效果。

眾所周知，如支付寶的出現，最早就是為了彌補在國內電子商務交易活動中，個人信用環(huán)境不佳的缺憾。比較來看，在Ebay和PayPal所在的發(fā)達市場經濟國家，則沒有這一矛盾的突出性，所以在設計支付機制的初期，就只利用信用卡、支票等傳統(tǒng)工具的信用約束機制。

至于彌補金融服務渠道的不足，或許是第三方支付在我國現實條件下最重要的一種功能了。例如，實現支付功能與其他金融服務功能的結合，包括資金配置、風險管理等。當前建立在第三方支付基礎上的所謂互聯網金融模式，為什么在國內比國外更加火爆，歸根結底，一是因為在國外，支付與其他金融功能的結合，往往在傳統(tǒng)金融體系發(fā)展過程中，已經由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作了廣泛嘗試，如電子銀行、直銷銀行、網絡保險、網絡銷售金融產品、貨幣基金消費支付等等。另一方面，則是在國外的多數群體，包括大部分中低收入人群，都能相對容易獲得傳統(tǒng)金融體系的適度支持，而在我國，主流金融體系不能滿足占人口最大比例的草根階層和小企業(yè)的需求，由于支付是作為承載金融資源流轉的渠道，所以，有了第三方支付的“條條小路”，金融資源就能更容易地向需求者轉移。

綜合上述的“2 3”的定位，“兩個服務”方面的增長潛力，毋庸置疑，這也是我國第三方支付最大的潛力所在，更是政府政策應該重點支持的領域。前兩個“彌補”，則具有過渡性，隨著將來金融市場化、自由化的發(fā)展，可能的支付工具會非常豐富，商業(yè)信用環(huán)境也會改變，第三方支付基于此的定位潛力也將逐漸弱化。當然，這個過渡時間可能會較長，并取決于某些特定因素，如個人支票、實體企業(yè)信用工具等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速度，還有個人信用體系和制度的建設進展。

對于最后一個“彌補”的前景，則取決于利率市場化、銀行等金融機構持續(xù)改革的進程。現在相關互聯網金融產品的“制度套利”空間，將來必然會逐漸縮小，資金價格的“多軌制”終將逐步消失，支付渠道在金融產品定價中的作用也將逐步弱化，最終達到歐美金融市場的那種一般狀況。

由此總的來看，“兩個服務”是第三方支付的存在基礎，也是應該大力支持的方向；“前兩個彌補”取決于第三方支付之外的制度變化；“最后一個彌補”則只是金融改革中的“浪花”，監(jiān)管者應在風險可控的前提下，給予適度的容忍。

回到問題的出發(fā)點，我們之所以要討論第三方支付的定位，因為這直接影響監(jiān)管者、業(yè)界、學界對于第三方支付相關政策規(guī)則的判斷。長期以來，監(jiān)管思路是把第三方支付定位為支付體系的“小額、補充”部分，現在看來，一方面，就支付功能本身來說，堅持第三方支付的“小額”是符合國際主流特點的，但是結合過渡期的支付基礎上的互聯網金融創(chuàng)新來看，第三方支付可能會短暫地突破“小額”原則，這種挑戰(zhàn)是我國所獨有的，并沒有國外可借鑒的先例。因此，如何實現風險與效率的平衡，值得深入研究和思考。另一方面，就第三方支付機構自身來說，雖然越來越活躍，但仍然是整個支付清算體系的補充部分，并非主干。不過，從海外整個非銀行支付的發(fā)展趨勢來看，已經在零售支付領域發(fā)揮著與銀行不相上下的作用。這就意味著，未來需要跳出“第三方支付”的概念，逐漸從所有非銀行機構的支付功能創(chuàng)新入手，從非銀行支付業(yè)務的開拓著手，而非只局限于特定類似的支付機構來看這種互聯網金融的創(chuàng)新，以此來適應現代零售支付體系的基本發(fā)展趨勢。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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