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一直籍籍無名的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在今年2月名聲大噪。該行于去年9月上市，今年2月單月股價累計漲幅達115.94%，位列當月十大牛股之首。不過，就在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股價一騎絕塵的同時，該行控股子公司與恒豐銀行分行卻糾紛不斷，兩度因票據業務遭恒豐銀行常熟分行和嘉興分行上訴。雪上加霜的是，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去年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均出現了“雙降”。 股價一騎絕塵 “不起眼的板塊，悶聲發大財的節奏，十六連陽，一月翻倍；不顯山、不露水，沒有平地出驚雷，沒有一路連著板。”證券業資深策略師梁玉鋒如此評價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股價在2月的表現。 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在剛剛過去一個月內的表現確實搶眼。不僅橫向來看，成為證券市場的一匹“黑馬”，縱向看去，該行2月的表現也比此前更為高歌猛進。江陰農村商業銀行于2016年9月2日上市交易，發行價為4.64元，上市之后連續9天以“一”字漲停板報收，此后開始一路震蕩回調整理。但是今年2月9日開始股價企穩回升，2月10日漲停，此后連續4天均以漲停價報收。2月17日，該股繼續上漲3.33%，連續橫盤3天后又開始拉升第二波行情，2月24日大漲9.85%，2月27日漲停，2月28日也大漲9.74%。 整個2月下來，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的股票暴漲115.94%，收盤價為21.4元，這在銀行板塊歷史上也較為罕見。從數年的經驗來講，銀行板塊都屬于防御性板塊，沒有這樣開板后短時間內翻倍的案例。 為何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股價這般氣勢如虹？業內人士普遍指出，次新股、安全、盈利性好、流通值適當，這四點讓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成為資本眼中的“香餑餑”。梁玉鋒介紹，江陰農村商業銀行首先帶有明顯的特征：次新股。 不過這個標簽并不是護身符。梁玉鋒指出，此前一段時期新股發行節奏加快，打新打到手軟，次新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香，而且由于擴容給創業板，中小創形成了年級別的空頭趨勢，創業板、中小創甚至被冠以了有毒的標簽。 安全系數是市場考慮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炒作的資金既想要翻倍的收益，又需要一定的安全系數，怎么辦？銀行這種相對安全的優質資產，又具有次新、小盤屬性，沒有什么題材熱點的‘防御中進攻性的’銀行就落到了主力的法眼中，所以出現了資金抱團炒作以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為龍頭的銀行次新股。”梁玉鋒分析稱。數據顯示，本輪次新銀行股2月的整體表現都極其優異，行業股票月平均漲幅達16.91%。 和高安全系數一樣，銀行業還有一個令很多行業望塵莫及的，就是高利潤額。中國社科院金融所銀行研究室主任曾剛表示，雖然當前銀行業凈利潤增長勢頭減緩，甚至有部分銀行出現負增長，但實體經濟已經虧損了好幾年，銀行利潤從絕對值來看還是正的，且非常龐大，尤其是一些小銀行，還有不小的增長空間，相比制造業等行業，銀行的盈利可觀，對投資者有較強的吸引力，因此也能夠在資本市場有亮眼表現。 但為什么龍頭偏偏選中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而不是上海銀行、江蘇銀行等更“大牌”的銀行，或者張家港農商行、無錫銀行等其他新生軍？梁玉鋒表示，上海銀行和江蘇銀行這兩個股流通值都在100億元以上，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流通值僅僅44億元，偏低的流通值更方便能炒起來；另外相比張家港農商行和無錫銀行，江陰農村商業銀行上市時間較長，調整得較充分，利于主力運作。 “不過，目前來看，個別銀行股的股價太虛高了，預計接下來股價將會出現下跌，并回歸到正常范圍。”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提醒。中央財經大學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也同樣做出警示，小盤股容易被炒也容易跌。 票據羅生門 一語成讖。就是這樣一只表現異常亮眼的股票，在上周五遭遇了“滑鐵盧”。數據顯示，江陰農村商業銀行上周五開盤后一度大跌超過8%。大跌的原因來自與恒豐銀行票據糾紛的“羅生門”。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2月28日，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發布公告稱，其控股子公司宣漢誠民村鎮銀行第二次被卷入疑似票據業務“蘿卜章”風波，遭恒豐銀行常熟支行起訴賠付墊款及利息共計1.1億元。根據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的公告，恒豐常熟支行與宣漢誠民村鎮銀行曾簽訂《票據代理回購協議》，但宣漢誠民村鎮銀行沒能在約定的回購日期內履行回購義務，恒豐銀行常熟支行被迫墊款本息共約1.1億元。雙方并非首次對簿公堂，2016年，恒豐銀行嘉興分行就曾因為類似票據糾紛起訴過宣漢誠民村鎮銀行。 但江陰農村商業銀行雖兩次作為被告，卻很有信心。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稱有三點把握：一是在第一次對簿公堂時，嘉興法院已經鑒定，恒豐銀行方面提供的票據合作協議，上面宣漢誠民村鎮銀行的印章是偽造私刻的，并駁回恒豐銀行起訴；二是有律師分析稱，嘉興案中涉及的“蘿卜章”是恒豐銀行和票據中介偽造的，冒用宣漢誠民村鎮銀行之名交易，后者純屬“背鍋”；三是宣漢誠民村鎮銀行根本沒有票據交易資質，實際沒從事過任何票據回購業務。 隨后兩天，恒豐銀行也拋出一份公告，否認了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的這些說法。3月1日，恒豐銀行在官網發布公告表示，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稱其偽造、私刻公章等情況，為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與其子公司以律師分析為名主觀臆斷案件性質的行為，“不但于法無據且誤導公眾”。 私刻公章的嫌疑被拋回到宣漢誠民村鎮銀行身上。恒豐銀行稱，早在2015年7月該案件暴露之初，時任宣漢誠民村鎮銀行行長吳國建、營銷業務部主任王永華已因收受賄賂、非法向票據中介出借宣漢誠民村鎮銀行在興業銀行臨汾分行開立的同業賬戶等行為，被判處“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 因此，恒豐銀行在公告中稱自身為“涉案票據業務的受害者”，從始至終都未參與宣漢誠民村鎮銀行內部員工的違法行為，該行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完全是依法維護自身權益的行為。恒豐銀行還表示，事發后，在監管部門的主持下，相關涉事銀行與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宣漢誠民村鎮銀行進行過多次協商，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曾表示愿意對恒豐銀行等銀行因宣漢誠民村鎮銀行票據業務所墊付的利息先行支付，“但是此后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始終沒有履行承諾”。 這些回擊讓輿論出現反轉，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股價也因此大跌。就此事件，北京商報記者上周五給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發去采訪函，截至發稿未收到回復，同時給宣漢誠民村鎮銀行的電話留言也沒有得到回應。一位接近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的人士表示，目前已經進入年報披露期，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可能想保持靜默。 不過，北京商報記者還查到去年6月浙江省嘉興市中級人民法院的一份裁定書，該裁定書顯示，“宣漢誠民村鎮銀行有限責任公司因票據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嘉興市南湖區人民法院（2016）浙0402民初1610號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經審查認為，被上訴人提供的《票據代理回購業務合作協議》復印件，經本院與原件核對無異。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成立，不予采納”。這一份裁定書中的“被上訴人”就是恒豐銀行，也就是說，彼時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曾不服判決重新上訴，但被駁回，這一情況也與江陰農村商業銀行的說法存在出入。 業績“雙降”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有多家銀行都被曝出過票據風波，但股價下跌都沒有這么劇烈過。之所以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會出現暴跌，和其實力的相對薄弱不無關系。根據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最新披露的2016年業績快報，該行2016年營業收入為24.69億元，凈利潤7.78億元，業績出現了“雙降”。 2016年該行營業收入同比下降1.4%，凈利潤同比下降4.42%，不良率升至2.41%，較報告期初上升0.24個百分點。郭田勇分析認為，農商行從市場定位來看，還是服務三農領域比較多，這塊業務雖然潛力比較大，但是客戶分散，風險也比較大，并不是很好做。還有業內人士表示，農商行一般以傳統信貸業務為主，服務當地中小企業客戶，尤其制造業信用風險較大。 比如江陰農村商業銀行，該行招股說明書顯示，公司業務是江陰農村商業銀行最重要的收入和利潤來源，2013年以來，利息凈收入占營業收入的比例約為95%，手續費和傭金凈收入僅占2%左右，業務結構相對比較單一。而且，客戶主要是江陰市中小型企業、制造型企業、民營企業。 很多地方性銀行都面臨這樣的問題，邁出步伐，到本地區外的領域“開疆辟土”成為他們尋求利潤增長點的新選擇。事實上，在小型銀行股票飛漲時，曾有業內人士認為，飛漲的一個原因就是市場對小型銀行業績想象空間大，相比大銀行而言，小銀行每在一個城市開設分行，業績幾乎就有翻番的空間。 現實比理想總是“骨感”了一些，很多中小銀行在跨地區經營后，一定程度地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癥狀。以江陰農村商業銀行來看，華泰證券銀行業分析師沈娟表示，江陰農村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略高，已經超過2.4％，但江陰地區的不良貸款率只有0.5%-0.6%，由此判斷，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大部分不良貸款來自異地機構。 已經上市的江陰農村商業銀行如何利用好資本市場這把“雙刃劍”也十分關鍵。曾剛表示，上市是一個機遇，能夠直接補充銀行的資本金，為后期發展創造條件。上市后，地方行的知名度也會有所提升，原來可能只限本地，會讓做生意的人士覺得是小銀行，處于劣勢，但上市后成為公眾銀行，聲譽的提升也會提高市場競爭力。此外，上市對公司治理結構帶來好處，在公眾市場上接受來自監管和股民等各方更多監督，形成一種正向的約束。 “同時，挑戰也來自于這些機遇。”曾剛指出，上市前，銀行經營層會相對穩定，壓力沒那么大，不需要急功近利，但上市后會有市值比較等壓力，銀行對盈利渴求度會上升，在這種情況下，對銀行而言，形成穩定有效的文化和發展的心態非常重要，銀行要去尋找一種平衡，充分利用上市優勢的同時，盡量降低壓力對自身經營行為可能造成的扭曲和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