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17-05-25 17:49:43
每經編輯 李佳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每經編譯
西方歷史的某個時刻,讓時間突然變得更有價值——這都是英國“惹的禍”。
這也是西方人對現今生產力倍感壓力的原因。我們把手機帶到瑜伽課上;我們不得不在辦公桌上吃飯;我們手頭的“活兒”一個接一個,導致“周末”也稱不上周末,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英國十五世紀開展商業貿易之前,對時間的管理和評估還更多地停在個人層面。農耕經濟時代,人們在城鎮范圍內隨季節的變化進行以物易物,大多物品也都源自本地資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有生產力在那時都按照自然規律進行。
然而重商主義出現了,其最核心的經濟理論之一便是人們對待時間的方式與國家的財富直接相關。據當時經濟學家的理論,任何形式的無所事事都令國家蒙受損失,且被定為重罪。不管是介于“農忙”還是“農閑”之間的時間,或是其他任何時候的時間,如果沒有花在工作上,那么就是“簡單而粗暴”的浪費。
“時間就是金錢”應運而生,但只有少數人獨享其成。
重商主義是經濟學帝國主義的一種形式,意味著最大化國家財富,從而在與其他國家的對比中增強本國實力。德國學者菲利普·威廉·馮·霍尼克(Philipp Wilhelm von Hornick)在其1684年出版的《奧地利富強論》中對此有所論述。他總結說,國家的每一塊土地都應被用于農業、采礦業或是加工制造業。一切要經過制作才能使用的商品應在本國進行加工,而不是廢棄或是作為原料進行交易。禁止進口,如確有所需,則應以物易物,而不是直接拿黃金或白銀購買,因為國家要儲備這些金銀。最終,大量的人口將源源不斷地被雇傭以從事貨物的制造和生產。
以英國為例,絕大多數人被迫成了廉價勞動力。且不同于后來資本主義的承諾,在那時向上的通道是關閉的。1732年,荷蘭哲學家、評論家,后來成為倫敦居民的伯納德·曼德維爾曾機智地寫道:
“在一個不允許奴隸制的自由國度,絕對財富來源于眾多廉價勞動力……他們不應被餓死,所以他們的所得就僅夠溫飽……這符合所有富裕國家的利益,絕大多數的窮人都永遠不該無所事事,并且不斷花光他們的所得……為了在最苛刻的情況下保持社會幸福和人民安定,必須要有大量無知且貧窮的人口。”
重商主義理論認為,如果窮人數量增加,但工資仍保持在較低水平,那么窮人就沒有時間消費任何物質資源或時間,而這兩者卻為富人所保留。與此同時,國家本身也會變得更加富有。
商業貿易自詡其做法是為了幫助窮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英國不光堅持認為,對窮人來說“苦難是最好的療法”,否則窮人自然而然地會陷入懶惰和懈怠,而且還認為高工資必將導致罪惡、酗酒以及不檢點(換句話說,即大把的空閑時間)。 1771年,經濟學家亞瑟·揚(Arthur Young)斷言:“除了傻子,每個人都知道,永世貧窮才能使下層階級辛勤工作。”
重商主義就是“利用貧窮”,埃德加·福尼斯(Edgar Furniss)在1920年出版的《民族主義制度中的勞動者地位》(The Position of the Laborer in a System of Nationalism)中如此宣稱。
花更多的時間在工作上就意味著掙更多的錢,但窮人從未見到過分紅。
對于這一時期的英國和周邊國家來說,重商主義被當做是零和游戲,也就是說一個國家的收益意味著另一個國家的損失。假如一個國家生產的貨物和勞動力人口都越來越多,那么這個國家就是“贏家”。因此,勤奮地利用時間與賺取的工資直接掛鉤。
為了創造關于時間的緊張焦慮感,西方重商主義國家堅稱不利用時間是可恥的,并且還必然會傷害自己的家園。
重商主義最終在十八世紀末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是亞當·斯密(Adam Smith)所倡導的自由市場經濟。事后看來,作為商業貿易的“賣點”——積聚財富的慣例實際上降低了一國金銀儲備的價值。更不用說,閉關鎖國和限制對外國供應的依賴,使得所有實行重商主義的國家出現大量原材料剩余(比如英國的氣候從來都不利于釀酒)。現在,重商主義已被廣泛認為是一種原始的經濟手段。
但“被迫勤奮”的影響依然存在。哲學家和啟蒙思想家約翰·洛克在1689年出版的第二篇論文中論述道,世界的財富是由人類勞動所創造的,人們對土地上的自然資源施以勞動,也將有權擁有該片土地。這一想法吸引了大多數新世界的殖民主義者、清教徒、農場主和資本家。他們聲稱財富可以通過足夠的辛勤勞動來實現,而辛勤勞動極易將一個人從貧窮階級區分出來。
英國經濟學家查爾斯·霍爾在1805年曾說過,“窮人的閑和富人的閑被認為不是一碼事,連叫法都不同。”霍爾顯然不是在諷刺。“對窮人來說,就叫懶惰,是所有邪惡之源。”
當今美國社會依然如此。人們關注職業經濟,硅谷精英發明的這套系統旨在讓人們控制工作和時間。實際上,工作吸引了這個國家囊中羞澀的人群——那些沒有社保、退休金和工會權利等的個體。最重要的是,對于美國人對賦閑的焦慮,工作發揮了作用,我們需要爭分奪秒,無論我們“需要”現金與否。簡單地看上去很忙實際就相當于貨幣本身,以此來避免由閑散而帶來的恥辱感,特別是對于窮人和工人階級。
與此同時,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家Peter Temin在他的新書《消失的中產階級》中認為,美國實際上正在接近一個二極體系:一個是控制著財富和權力的少數白人上層階級,而一個則是由有色人種構成的廣大下層階級。
這不再是技術上的重商主義,但勞動力的分配卻沒有任何區別。我們也許不會把工作稱作強迫勞動,但對窮人來說,又是別的什么嗎?對于一些人來說,不工作就等于“浪費時間”或是“失業”,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就是“假期”或“休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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