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洪宇涵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游戲世界更是如此。

在注冊用戶突破2億、超過A股股民數的手游《王者榮耀》上，利益分割出了數個江湖。《王者榮耀》概念股恒大高新(15.330, -0.14, -0.90%)（002591.SZ）自6月15日起的連續三個交易日日漲幅均超過9%，市值增加了12.6億元；《王者榮耀》主播嗨氏年薪已經在1000萬元以上；游戲輔助手柄熱賣；出售游戲內英雄趙云的皮膚日收1.5億；游戲一季度每月流水30億元。

《王者榮耀》這個超級IP刺激了包括直播、電競、周邊等多個產業的發展，“養活”了一大批人。但在這些能夠擺到明面上來的《王者榮耀》周邊產業外，代打這項處在灰色地帶的產業也分得了一杯羹。盡管游戲的運營團隊在近期發布了《凈化游戲環境聲明》，明確地將代打行為作為打擊對象，但據一《王者榮耀》代打工作室的成員向經濟觀察報記者透露，其工作室的月營收達“幾萬塊”。

在淘寶網上搜索“王者榮耀”、“代打”等關鍵詞后，獲得了54頁搜索結果，這些店鋪在售價上多為1元或2元，不過這些標價并不是每一次代打的價格。由于每個代打訂單的價格不盡相同，假如商品價格被標為1元/件，在客服報價后，買家根據商品價格拍下相應件數，如120元的代打就拍下120件。在諸多店鋪中，銷量最高的產品已經有近4.5萬的銷售量。而在蘋果軟件商店AppStore上，也有數款專門提供《王者榮耀》代打服務的APP。據經濟觀察報記者了解，尋求代打服務的人群跨越了多個年齡段，其中學生族和中年上班族較多。

“全球首款5V5英雄公平對戰手游”漸漸變成了“代打與代打之間的戰爭”。

旺盛的需求

“年紀大了，游戲玩不過青年人，但是進游戲都能看到排名的。”一位外企市場總監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說，經不住下屬反復推薦，他下載了《王者榮耀》，但是由于水平有限，勝率極低，又礙于排名靠后有失面子，就找了代打。

《王者榮耀》可以通過QQ賬號或者微信賬號登陸，登陸之后能夠邀請QQ或者微信通訊錄中的聯系人一起作戰，同時在《王者榮耀》內還根據玩家的勝率和獲勝場次進行排名。某種程度而言，它已經演化成一種新的社交方式。“我就找淘寶購買人數最多的，花了幾百塊錢，上了鉑金段位，再高不真實。”外企市場總監稱，找代打的花費是有價值的，因為開通了《王者榮耀》賬號，近期和下屬、客戶等的話題也有了保障，“我偶爾自己也會打，但是一般不和人一起打，畢竟水平有限，了解了解還是要的”。

據一位代打工作室的成員介紹，除了“為了面子”這個理由外，還有客戶是以其他理由來尋求代打的。“《王者榮耀》玩家多，如果從低段位開始打，難免會碰到很多剛入門的隊友，如果你是玩過DOTA或者LOL這樣的游戲，肯定不想和新手玩，寧愿花點錢打到高一點的段位再玩。”該成員稱。

此外有些玩家會在晉級關鍵局的時候找代打。“好像在晉級關鍵局的時候都會碰到厲害一些的對手，我們也會接接這種活兒。像這種單局接的話，費用比升段位便宜”，據該成員稱。因為該種類型的代打會比較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學生族。該成員稱，甚至有一定數量的小學生來要求代打，“在淘寶上只能用支付寶，有些小孩沒有支付寶的，但是微信紅包里有不少錢，所以我們也支持微信付款。”根據激光數據6月中旬發布的《王者榮耀》研究報告顯示，19歲以下的用戶占到了25.7%。

成熟的市場

“也是為了賺點生活費。”張軼（化名）是寧波理工大學的一名大學生，目前他和幾位同學一起成立了一家代打工作室。據張軼稱，自己是《英雄聯盟》的資深玩家，所以打《王者榮耀》上手很快，在一次帶隊勝利后，有游戲好友向其發信息稱愿意付費讓其帶著再玩兩局，張軼在加了對方的微信后，對方立馬先發來了20塊錢的紅包。“我之前也沒有想過，打個游戲打得好也能夠賺錢”，在那之后張軼在淘寶發現，《王者榮耀》的代打市場已經發展到了非常成熟的地步。“很多代打的團隊都在淘寶上開了店，還有一些專門做《王者榮耀》代打的APP，我之前就在上面接單。”

因為通過APP接單需要與平臺分成，張軼目前在微博上開通了一個提供代打服務的賬號，并發布了本人的聯系方式，有客戶是通過這個找到張軼尋求代打，但數量比之前少了不少。目前張軼拉上了幾個同樣高水平的同學一起來做代打服務，“我們通常會集滿五單一起做，根據之前制定的套路開黑勝率會高一些。”

《王者榮耀》中的任何環節和成就都可以找代打：排位代打、成就代打、金幣代打、副本代打、賞金聯賽代打、匹配凈勝代打、英雄熟練度代打等等。目前不少職業代打都是“團伙作戰”，5人穩定開黑，技術強、配合密切。

浙江游菜花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目前推出了陪練服務，與代打不同的是，陪練服務是由高階玩家帶領普通玩家進行游戲，并收取一定費用。該公司手游事業部負責人王進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目前與公司合作的高階玩家中就有退役的職業玩家，“電競選手的職業生涯很短，過了二十歲可能在反應速度方面就下降了，而且絕大多數人對職業規劃不是很清晰，原來很多都是去做了直播平臺的主播，但主播不一定適合所有人，有些就做做代打延續一下職業生涯。”

但手游代打的收入并不高。據一代打工作室成員透露，手游代打的價格會遠遠低于端游代打，以《王者榮耀》iOS端為例，代打“青銅3—黃金3”收費為70元左右，代打“黃金3—鉑金3”收費為120元左右，代打“鉑金3—鉆石3”收費為170元左右，代打“鉆石3—王者”收費為425元左右，安卓系統的價格每一組稍低20元左右。據王佩稱，現在有安卓模擬器，能夠在PC上玩《王者榮耀》，這個操作會比移動端方便一些，并且“之前看到有用自動鎖定，或者是自動躲閃技能的插件”能夠在安卓端使用。

此外，代打所獲得的費用，工作室抽走30%左右，代打平臺抽走5%左右，剩下的65%歸代打打手所有。“定價標準是保持一小時收入十元多，一局一星20到30分鐘，一段3-5星不等，一天10小時，一個接手（打手）的月收入也就三四千，保持日常基本開支。網上還有更加低價的店家，不過也是要從中抽成壓榨接手，你大概想想接手是個什么樣的收入狀況？”一為代打工作室成員向經濟觀察報記者透露。

轉型游戲“私教”

“代打這塊官方應該是不認可的，”王進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我們之前有想過做這方面業務的打算，但是母公司遙望網絡有IPO的打算，目前公司法務對業務規范管理嚴格，所以我們就沒有開展這塊業務。”

與此同時，騰訊官方就在打擊代打的行為。上述代打工作室成員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騰訊打擊代打有1%的概率會封號3天，封號3天之后再發現就會封號一年。”“代打會嚴重破壞游戲生態，像之前的《守望先鋒》，代打很明顯破壞了游戲環境。”王佩談到。

《王者榮耀》的運營團隊在6月13日發布了《凈化游戲環境聲明》，聲明中稱官方會對代打等方式應享有游戲公平性及體驗的行為進行專項打擊。經濟觀察報記者向《王者榮耀》官方團隊進一步核實對代打行為懲罰機制時，《王者榮耀》的官方運營團隊謝絕稱：“提出的話題項目組目前不針對外圍進行披露和回復。公關同事近期也沒有對這一塊兒的規劃。”

代打與游戲發展之間并沒有一條清晰的界限。一位游戲業內人士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代打作為游戲產生的副產業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游戲的發展，完全扼殺代打可能失去部分消費用戶。“如果過于嚴厲的打擊，第一流失代打的一部分人，第二流失被代打的一部分人，如果你讓有些人慢慢從青銅白銀打上去他寧可不玩。”

此外，游戲運營商也無法完美界定代打行為。“什么標準才是代打？連勝MVP？也不一定啊，可能是誰的小號呢？IP檢測？也不一定啊，身在國外的很多玩家打游戲會用代理。”上述業內人士稱，界定非常耗成本。除了使用插件、外掛、腳本上分具有規律可言，其他的人工打手的行為和正常玩家無異，每個玩家都有發揮好的時候，發揮差的時候，除非代打人員主動表明身份，否則僅憑靠數據就說明其代打，查證難度過大，建成一個完善的查證系統，人力物力財力投入就需要很多。游戲運營商都難以進行管控，導致市場的存在。

相較于處在灰色地帶的代打，類比為健身房私教的陪練服務已經開始擁有越來越多的市場。“我們的王者訓練營是五月份開始推出的，就目前來看反響是不錯的。”王進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游菜花通過一些經紀公司招募了一些高階玩家，包括退役的，與公司簽訂合同后進行相關培訓，讓這些高階玩家陪普通玩家一起玩游戲。怎么發育、怎么走位、怎么出裝、怎么裝銘文都會有相應的指導，就好像私人教練。”

盡管代打的市場仍然很大，但目前很多代打工作室都在向陪練轉型。王進透露，陪練的成本會高于代打，打手自己需要儲備好不同段位的號，因為《王者榮耀》中不能跨段排位，因此要有不同段位的號來服務不同的客戶。陪練比單純的代打要難得多，不僅要帶領客戶贏得比賽，還要不斷教學。“目前我們追求的是市場體量的增加，在正常情況下，陪練服務的毛利率能夠做到20%到40%之間。”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