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余淼杰    

余淼杰

8月1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行政備忘錄，授權美國貿易代表審查所謂的“中國貿易行為”，包括中國在技術轉讓等知識產權領域的做法。獲得這一授權后，美國貿易代表將有可能按照美國《1974年貿易法》第301條，對中國發起所謂的“301調查”。

在筆者看來，未來美國若啟動“301調查”，將是一著臭棋，會導致美方未下先輸。

歷史上美國長期奉行著貿易保護的“關門主義”。早在上世紀30年代初的全球大蕭條期間，美國就啟動斯穆特-霍利關稅法案，對進口品征收高達60%的關稅。當時美國已是全球第一大經濟體，老大如此做事，其他國家自然紛紛效仿，這對全球大蕭條無異于“雪上加霜”，某種程度上也間接地造成德、日等國加速走上法西斯道路。

二戰后，作為最大贏家，美國經濟總量一度到達全球的半壁江山。但好景不長，隨著布雷頓森林國際貨幣體系的瓦解，美國外貿比較優勢明顯下降。為力挽頹勢，美國通過了《1974年貿易法》，其中出現了幾條針對外貿逆差的殺手锏，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便是“301條款”。

301條款又分幾個版本，比如“特別301”，基本內容是說如果美國裁定本國的知識產權在國際貿易中受到了相當的損害，則美國有權單方面對貿易國啟動貿易調查。一旦證據坐實，則可以對貿易國征收高關稅或實行其他非關稅壁壘。

中國并不是第一個遭遇“301調查”威脅的國家。事實上，美國歷來就有著把貿易大棒揮向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慣例。比如上世紀80年代初的“日美汽車戰”，美國同樣指責日本汽車對美國市場進行低價傾銷，并導致美國通用等汽車公司虧損，由此威脅要對日本啟動“301條款”調查，并征收反傾銷稅。

故事的最后看似日本妥協，自愿限制日本汽車出口，美方偃旗息鼓。但日本的做法是一方面“明修棧道”——積極配合美國，限制汽車出口；另一方面又“暗度陳倉”——豐田、本田等公司大規模跑到美國本土去投資建廠。最后雖然“301調查”的威脅起到了一定效果，但美國人是贏了面子，輸了里子。

如今美國又準備揮動“301調查”的大棒，但這樣做在法理上其實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首先，中美都是世貿組織（WTO）的成員國，而且是最重要的貿易大國。WTO明文規定，國際貿易中出現任何不公平貿易行為，一方可到WTO爭端解決委員會“擊鼓鳴冤”，再由委員會在18個月內作出最終裁決。

假如美方無視國際貿易規則，單方對華啟動“301調查”，將是對國際經貿協議的粗暴踐踏和無禮蔑視。打個比方，美國這種做法，相當于用“家規”代替“國法”，是赤裸裸的江湖做派。只不過今天的世界早已不是強權的天下，公理自在各國心中。

其次，再來細看美國指責中國的論據是否在理。特朗普政府主要提出：中國既不保護美國企業的知識產權，又限制美國在華的投資，在華投資需要以合資公司的形式。這真是“欲加之罪”，也會讓行內人笑掉大牙。

實際上，中方非但沒有排斥美國在華的投資，而且為了吸引外資，對來華投資的企業在稅收、用地等方面給予了優厚的政策。當然，對一些關系到敏感行業的投資企業，中國是比較謹慎的。但這也是國際慣例，美國不也是常常拿國家安全為由來對外國投資、并購說事嗎？此前三一重工投資美國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注腳。

至于說到知識產權保護，這是個老掉牙的問題，也是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貿易領域長期爭執的話題。但根據發展中國家居民的收入水平區別對待、逐步改善早已成為國際經貿談判中的一個基本原則了。再說，中國這些年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和成績，這也展現了中國的努力和誠意。

中國是個講禮儀的國家，如果美方真正啟動“301調查”，那么來而不往非禮也，中方應該有理有利有節地進行回應。

首先，中方應該掌握輿論的制高地，準備好到WTO進行申訴，讓更多的WTO成員看到事實的真相。

其次，要做好啟動“雙反”的準備。一旦美方開啟了貿易摩擦，中方應對美國進口農產品比如雞禽、牛肉等進行反傾銷反補貼調查。

第三，目前美方對華貨物貿易存在逆差，但在服務貿易領域卻有著順差，中方可考慮在醫療、旅游、航運等行業對美進行必要的貿易限制。

當然，我們的目標不是要打貿易戰，但對于貿易單邊主義的做法，我們也要予以堅決的反擊，要在全球貿易規則下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作者為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