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報 2017-08-19 15:37:22
今年20歲的范澤一是北京一所外國語高校的大學生,開學將升入大三。但8月3日,在吉林老家過暑假期間,范澤一留下遺書后出走,家人隨即報警,兩天后,警方在距離范澤一老家30公里外的一處河流,發現了一具男性尸體,經過DNA比對,8月16日,警方出具了一份“死亡證明”,確認死者是范澤一,死亡原因為“溺死”。
北京青年報記者了解到,范澤一生前,曾深陷校園貸。范澤一的父親范立君告訴北青報記者,恢復范澤一的手機卡,讀取信息后發現,范澤一此前曾在多個網絡借貸平臺上借款,但都是無形的“高利貸”,累計13萬余元,其中一筆借款數額為1100元,但一周后需要還1600元,一周的“利息”高達500元。
原標題:大學生深陷校園貸溺亡
借1100元“利息”500元 溺亡學子生前被“欠”下13萬余元 多次遭催債者威脅恐嚇
此外,范澤一生前還多次遭到催債者言語威脅,稱要將范澤一“欠債不還”一事,發到其學校的貼吧、論壇上,并威脅稱要告訴學校的領導和輔導員,傷害家人等。對此,范立君稱,“孩子是被這些催債的(人)給逼(死)的。”
8月18日,北青報記者從范澤一父親范立君處了解到,17日晚,蛟河市公安局已經受理了“范澤一人身安全被威脅”一案,并向范立君發送了《受案回執》。“公安局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在調查我兒子的死和校園貸的事情,希望能盡快有結果。”但他表示,即使在兒子“因校園貸一事留遺書自殺”被曝光后,8月18日上午,他仍然收到了多個借貸平臺的催債電話和短信。
北青報:范澤一失聯當天,是什么情況?
范立君:那天是8月3日,中午時,他出門了,下午打他手機,沒人接,家里人開始找他。傍晚的時候,看到在客廳的桌子上,很顯眼的位置,孩子留了一封手寫的遺書,給我們家里人的。我和他媽媽從外面趕回來,之后立馬報警了。
北青報:警方什么時候給了你們范澤一的消息?
范立君:8月5日那天,說在蛟河市新農街大架子江邊,發現了可能是我兒子的尸體,然后做DNA鑒定,確認的。那個地方離家里30多公里,我們推測,應該是孩子跳河,趕上蛟河漲水,順著水,尸體淌過去了……
北青報:家人發現的遺書里,是什么內容?
范立君:他就說,對不起我們,讓我們受苦了,“一步錯,步步錯”,說不該這樣,“如果能重來,也不再這樣”,還提到他“已經承受不住了”……
北青報:你當時知道他指的犯錯、“承受不住”是什么意思嗎?
范立君:剛看到的時候不知道,直到8月3日晚上,收到了好多催債短信和電話,才知道,孩子之前應該是借了好幾個校園貸平臺的錢,陷入校園貸的陷阱了。可能我兒子失蹤后,電話打不通了,他們就打到我和孩子媽媽手機上了。
北青報:這些催債的人,說了什么?
范立君:各種恐嚇威脅,說我兒子范澤一欠錢不還,要抓他,還說開學了要去他在北京讀書的學校找他。這些恐嚇電話和短信一直沒停過,光是8月17日下午,就收到104條催債短信。
北青報:范澤一一共“欠”了多少錢?
范立君:因為孩子尸體被發現的時候,手機一直在身邊,現在已經打不開了,但是手機卡還能用,把卡插到別的手機里,看到那些催債的(信息),發現最早可能從2016年開始,孩子跟好幾個校園貸平臺借過錢,這些平臺有要還800元、1000元、1500元、2000元的,前后加起來有13萬多(元)。
范立君:應該很大一部分是利息,那種校園貸,都是高利貸的形式,利滾利。在一個借款的微信(公眾)號,看到孩子只借了1100元,時間是7天,但是寫著什么“快速信審費”要收100元,“賬戶管理費”要收394元,“息費”是6元,加起來這些錢要還1600元,其中的500元是“利息”。
北青報:出事之前,范澤一有反常舉動嗎?
范立君:因為我和他媽媽都在外地打工,除了實習,他回老家,都是跟他奶奶在家生活。他奶奶之前曾說過一次,說他手機一天響很多次,但孩子當時告訴他奶奶,說是同學打來的,平時都很相信孩子,誰也沒有想到(是這種事)。
北青報:他之前跟你提過需要錢嗎?
范立君:6月30日的時候,跟我要過一次學費,其他的,平時打電話偶爾也會說要一兩百元買東西,基本上我們都會給他,說實話,家里就一個孩子,我們不苛刻他的零用錢。
北青報:范澤一是什么樣的性格?
范立君:孩子性格挺開朗的,我和他媽媽在外面打工,但是基本上天天打電話。通電話的時候,會問問他學校里或者家里的事,學習怎么樣,吃得怎么樣。就在出事前兩天,8月1日,他還告訴我和他媽媽:拿到駕照了。這個暑假他都在老家學車,拿到駕照還挺開心的。
北青報:通電話的時候,沒有提過校園貸的事情?
范立君:沒有,如果他跟我們說,“欠”了這么多錢,我們肯定會幫他還的,但他沒提過,孩子平時很懂事也很孝順,就是被那些催債的(人)逼的,現在孩子沒了,那些催債的人還在不斷地換了號碼,打電話、發短信來威脅恐嚇我們。
北青報:沒有告訴催債的人,范澤一溺亡的消息?
范立君:沒有,出了這樣的事,我們根本沒心情理會他們。他是家里唯一的孫子,我和他媽媽唯一的孩子,現在他奶奶和媽媽情緒很差,都讓親戚輪流看著,怕再出事。
北青報:出事之前,范澤一對未來如何計劃的?
范立君:他學的是酒店管理專業,跟我們說過,畢業之后,希望能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里上班。但是現在,孩子沒了……我說出孩子的事情,也是希望以我們孩子的事情為例,讓大學生們引以為戒,不要再陷入校園貸里面,不要都被坑害了。
文/本報記者 張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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