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張敬偉    

張敬偉

沒有美國參加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還叫TPP嗎？現在有了答案，美國離場后，日本要率領11國把縮小版的TPP這出戲繼續演下去。

11月11日上午，由啟動TPP談判的11個亞太國家共同發布了一份聯合聲明，宣布“已經就新的協議達成了基礎性的重要共識”，并決定改名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全面進步協定”（CPTPP）。

期間，還發生了一些插曲，一天之前，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在簽字時臨時“爽約”導致新協議擱淺。一番驚險之后，談判再一次起死回生。

當TPP變成了CPTPP，雖然名稱多了“全面進步”四個字——有的翻譯是“全面完美”，但11國的CPTPP相比美國參加的TPP，顯然是既不“全面”，也不“完美”。

根據聯合聲明，CPTPP新架構共識將保留原TPP超過95%的項目，僅擱置20項條款，其中11項與知識產權有關。雖然CPTPP從框架上看依然是迄今為止最高水平的經貿自由機制，但是擱置了20項條款，等于放棄了原來TPP5%的項目，CPTPP不僅縮水而且不那么全面了。

而且，從特朗普年初放棄TPP，到日前訪日時強調TPP不是“正確的辦法”，再到其在APEC峰會上發表將會強調不會加入TPP，而且表態不會再讓亞太國家占“美國的便宜”，追求“美國優先”的特朗普，認為TPP的相關條款，美國是做了很大讓步的，因為當時的奧巴馬是在以通過讓步、通過TPP來實現美國在亞太區域的地緣經濟領導地位，或者說主導制定經貿規則的權力。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特朗普更相信美國從貿易伙伴那里獲得實實在在的貿易利益，對于多邊自貿機制獲得的區域領導虛名，則完全無視。

回到日本主導的CPTPP上來，經濟體量從占比全球40%降至13%，影響力堪稱斷崖式迫降。很多國家，如越南、馬來西亞等本是想使本國商品更容易進入美國市場——這的確是想“占美國的便宜”，但現在這仿佛落了空。

更重要的是，TPP是奧巴馬時代亞太再平衡地緣政治戰略的“配角”，現在亞太再平衡戰略破產了，皮之不存，TPP作為地緣經濟戰略的“毛”也失去了附著點。簡言之，沒有美國挑頭，參與TPP的很多國家，失去了假美國之威之利的機會，對于TPP也就失去了興趣。

日本的影響力比美國差了好幾個檔次，但是日本在經貿問題上的立場是精打細算決不讓步的。即使面對美國，安倍對特朗普堪稱畢恭畢敬，但是一旦涉及美日雙邊貿易，安倍就不會理會特朗普。雖然CPTPP繼承了TPP的主要條款，11個成員國不需要再進行漫長的談判，但是從加拿大的“搗亂”凸顯CPTPP依然有些懸而未決的談判難題。

一方面，作為CPTPP內的發達經濟體，加拿大對高水平自貿協議的要求和美國并無二致，即在勞工、環境和知識產權原則等條款上，會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因而估計CPTPP還會進行更多談判來化解分歧。

也有分析認為，加拿大的異議，或是因為日本的主導而不滿。雖然日本在美國離場后變成了CPTPP的“老大”，但在領導力上還不能讓加拿大這樣的大國服氣。的確，在美國放棄多邊主義后，日本也在爭奪全球經貿主導權。今年7月份，日本和歐盟達成經濟伙伴關系協定（EPA），日歐聯合對抗美國的意味濃厚。現在，日本又推動縮小版的TPP繼續向前，凸顯日本要用CPTPP在大西洋和太平洋兩岸實現日本的經貿領導力抱負。

雖然加拿大也希望加入CPTPP，但加拿大更關切的是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這個美加墨三國自貿協定，也被特朗普擱置起來——希望重新進行談判。對加拿大而言，雖然對特朗普的這種貿易自我行為感到憤慨，但毋庸置疑，美加雙邊貿易是加拿大最重要的雙邊貿易關系。在美國缺席TPP的情況下，加拿大對TPP的興趣也失去很多。

由于CPTPP達成重要共識，日本對東盟主導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似乎興趣不大了。日本經濟產業部長世耕弘成暗示，各國可能會放棄在今年內達成協議的目標。這一暗示凸顯，日本還是把CPTPP視為地緣經濟的工具，或者說是搶占區域經貿主導權的工具。日本這么想，但其他十國未必想把本國經貿利益吊在CPTPP“一棵樹上”。

CPTPP即使達成最終共識，還要各國立法機構批準。因而，CPTPP雖然希望在即但還是充滿不確定性。不過，CPTPP釋放出的正面信號是不容忽視的——正如11月13日新加坡《聯合早報》社論所說，亞太區域經濟一體化大方向未變。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