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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經記者 丁舟洋 實習記者 畢媛媛 每經編輯 杜蔚

一年一度香港國際電影節落下帷幕，王晶攪動的話題爭議卻還在繼續。

在那場影展中關于“港片IP”和“網絡大電影”的論壇上，王晶炮轟網大“無恥”“蹭IP”并憤然離場，引發了行業對網大“制造底線”的又一次討論。該論壇的主辦方之一內地互聯網影視公司奇樹有魚直呼冤枉。“我們就是來談港片IP合作計劃的，我們也買了很多大IP，結果被王導罵了一頓。”該公司相關負責人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

盡管主辦方稱“這是誤會”“已與王導溝通和解了”，但王晶遲遲未發和解之聲，還在微博上對網友的不友善言論報之以粗口，似乎很難看出他的釋然。

▲香港國際影視展現場（每經記者 丁舟洋攝）

而逛了今年香港國際影視展的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港片IP與內地網生市場的深度融合已是大勢所趨。香港電影成熟的類型片模式、工業制片流程，以及經典的IP片庫，成為內地平臺和資本心儀的寶庫。廣闊的網生平臺亦讓香港電影人大展拳腳，但融合與探索之路也是摩擦和爭議不斷的過程，王晶此番“發飆”即可視為行業注腳。

王晶憤怒離場的臺前幕后

王導這一出乎意料的暴脾氣讓主辦方愛奇藝和奇樹有魚頗為尷尬。相信處在IPO檔口的愛奇藝以及正在融資階段的奇樹有魚，都不愿意被名導貼上網大打版權擦邊球的灰色標簽。

時間撥回到現場。

“五年前，我來香港的時候，跟大家提到愛奇藝，大家覺得相對比較陌生，現在一提愛奇藝大家非常的熟悉。”愛奇藝電影版權合作中心總經理宋佳說，她總結了目前網大的市場情況，特別提出“香港元素的網大表現搶眼”。動作、喜劇、警匪等香港黃金十年類型片數據表現最好。

▲愛奇藝上線的網大節目（愛奇藝APP截圖）

奇樹有魚創始人、董事長兼CEO董冠杰也展示了香港IP在內地網絡平臺上的巨大吸金力。“《黃飛鴻》1.1億、《僵尸先生》2.6億、《澳門風云》10.6億……香港的電影，如果在網絡播放，都會超過5000萬元的分帳。”“我們與愛奇藝合作，將港片IP通過重新開發，希望舊瓶裝新酒，用年輕用戶喜歡的口味，對其進行一定的改變。”

海量的用戶、IP的改編，這在王晶聽來并不舒服。

在愛奇藝和奇樹有魚分別做完PPT演講后。落坐在圓桌發言席上的王晶第一個接過話筒說：“我剛才一直看PPT。我覺得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事，你們說致敬香港電影，根本說不上是致敬。網絡大電影就是集體盜竊香港IP，剛才提出的最賣錢的賭片，動作片，以我的眼睛看來，加上僵尸片，基本上都是不問自取，盜竊以前香港成功的例子。”

“所以，我覺得，并不是一個值得驕傲的事情。而是集體盜竊，根本沒有向任何知識產權擁有方，給過任何費用，甚至是征求同意。我相信剛才董先生說過，兩部分帳最高的《筆仙大戰貞子》，我不相信能拿了日本的版權，也不相信問《筆仙》電影拿過任何的版權，我認為是無恥的。”王晶憤然道。

▲《筆仙大戰貞子2》播放量情況（愛奇藝APP截圖）

被王晶針鋒相對的奇樹有魚出品的《筆仙大戰貞子》到底是不是蹭IP？奇樹有魚方面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回復是：“《筆仙大戰貞子》中，'筆仙'是公共ip，和我們的'孫悟空'一樣。”而“貞子”的版權問題，對方沒有明確回應。

網大仍未脫離野蠻生長

在王晶看來，不是所有的IP都可拿來“大腦洞改編”。“港片IP是有版權的，而不是象現在網絡大電影隨便拍賭片。”他丟下這么一句話后就起身離席。

“我們辦這個論壇，就是要跟香港公司合作，我們所有的片子，都是要拿版權的。”留在座位上的董冠杰解釋道。“之前網絡電影是新興的行業，行業內有些團隊可能會說，我們要以比較低的價格做這樣的事情，有這樣的現象。”
“網絡大電影的產業因為處于非常初期的階段，如果朝后看的話，5%或者是10%都未達到。”宋佳回應稱，“過去幾年確實有野蠻行為在，我們作為平臺，盡最大努力，避免這樣的作品上線。”

自2014年3月愛奇藝提出“網絡大電影”概念以來，經過4年時間，網大影片的年產量成幾何倍數增長。與院線電影相比，網大更靈活、輕便，投入小、門檻低，被視為“B級片”的實驗田和青年電影人的試煉場。

▲2月份，愛奇藝網大分賬第一的影片金額高達（圖片來源：愛奇藝網絡大電影訂閱號）

2015年全網上線網大數量為689部，2016年激增至2500部，2017年這個數據回落到1900部。去年數量上的下調對網大行業而言不是壞事，畢竟這浩浩蕩蕩近2000部的隊伍里，不堪入目的辣眼睛作品可以占到90%，蹭IP的更是一抓一大把。“省錢是壓倒一切的任務，有的團隊為了省錢，前六分鐘用的是攝像機，后54分鐘用的是手機。”網大導演秦教授毫不諱言的在節目中自揭行業老底，“在這種狀態下，拍出來的東西，簡直就不叫東西！”

粗制濫造仍是網大的普遍現狀，其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倒是覺得，拍攝者們的低成本不可怕、工業技術不過關也不可怕，片爛一點也不可怕。雖然平臺和許多公司已做了不少努力，但網大蹭IP不絕、原創動力匱乏才是真正令人擔憂。

2017年，我們已經看到《白夜追兇》《河神》《你好舊時光》等網劇已達到了美劇質感的配置，在各個細分題材領域嶄露頭角。而網大，仍未誕生一部品質與熱度均屬上乘的現象級作品。網大需要的恰恰是這樣一批能奮力撕下“low”這個刻板印象的精品集中出現。那時，將是網大真正的行業拐點。

▲網劇《白夜追兇》備受好評（豆瓣/圖）

為了讓這一刻盡早到來，平臺和大量影視公司也參與其中，希望自己能成為扭轉局面的關鍵人物。邀請知名院線電影導演拍網大，就是舉措之一。包括王晶自己也與愛奇藝早有合作，2016年時幾乎全部采用香港班底推出了網大《我的極品女神》。

緊追王晶院線電影《追龍》熱度，2017年年底，由他兼職、編劇，愛奇藝出品并獨播《追龍》“姊妹篇”《大嫂》亮相愛奇藝的網大平臺。但據愛奇藝發布的《愛奇藝2017年網絡大電影行業發展報告》，《大嫂》的成績并不好，這部網大制作成本高達1000萬元，實屬網大中的大投入，但分賬金額僅830多萬元，投資回報率為-16.25%。

▲《愛奇藝2017年網絡大電影行業發展報告》截圖

據了解，王晶的下一部網劇《衛斯理》將在4月份上映。不知是否能收回失地。

港片IP投入網生大熔爐

“我們花了數以千萬儲備網大IP，這個階段IP對我們太重要了。”奇樹有魚方面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

不止奇樹有魚一家，新片場、淘夢等內地知名互聯網影視公司也紛紛亮相香江。“‘僵尸片’是一種非常成熟的港片類型。”在香港國際影視展展位上，新片場內部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介紹，“還有港片的‘古惑仔題材’，我們試圖將它與東北元素結合，擦出別樣的喜劇火花。”

“香港元素+內地特色”，嗅覺靈敏的影視公司們都已聞到了商機。在星皓影業的展臺中，居中的位置、大面積的空間顯示出這家公司的資本實力，《西游記女兒國》高舉高打、最后卻在春節檔中敗下陣來。但這絲毫不影響星皓繼續“西游下去”的熱情，“下一部西游系列已經在籌備中了。”2018年星皓的另一個主打片是“東北‘古惑仔’”電影，“小沈陽+香港黑幫”的電影海報牢牢占據展廳C位。

▲香港國際影視展現場，TVB與優酷達成合作（每經記者 丁舟洋攝）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也注意到，港片IP、香港電影人與內地市場的交融互動，不僅是內地公司尋覓“港生內容”那么簡單。香港影視制作公司亦主動跳到內地網絡平臺的大熔爐中，且這種切換來的久遠而自然。

“我們拍的片在愛奇藝都是拿A類評級的，A級意味著平臺將給我們更多宣發資源。”香港小伙吳建偉諳熟愛奇藝的網生內容“游戲規則”，他清晰的知道與網劇比起來，網大的風險更大。“網大的制作成本在500萬元、600萬元人民幣，宣發加制作700萬元成本。按點擊量算收入，一次點擊5元付費，那多少才能回成本？200、300萬點擊量才能回本。賣不掉就賣不掉。”

吳建偉遞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名片上寫著“新達寶影業公司項目經理”。“我爸爸在上世紀70、80年代成立了這家公司，他是‘七小福’之一，元家班，他是大師兄，元庭（本名“吳明才”，編者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元庭正坐在展位桌前與來往伙伴一口廣東話交流著。

▲七小福五十周年慶典，左四，元庭。洪金寶、成龍等均是元家班“七小福”成員（東方IC/圖）

“七小福”童年習武，以武行身份進入影視圈。據吳建偉介紹，二十多年前，新達寶影業公司就進入內地市場。“與中影、博納等公司合作，我們參與制作，做了很多主旋律電視劇、抗戰題材影視劇。那個時候我們做這種題材的電視劇還挺有市場的。比如曾志偉主演的《天竺山傳奇》。漸漸地內地影視劇環境變得更加市場化，我們就開始拍商業影視劇。有的選擇在互聯網平臺上發行。”

二十年間市場經過了多番輪回，現在又回到了主旋律題材商業化大放異彩的時刻。由香港導演林超賢操刀的《紅海行動》余熱未盡，吳建偉敏銳的說，“《紅海行動》《戰狼2》都是主旋律，我們不可能脫離內地市場，但是如何找到香港制作的特色和特長，是我們需要不斷去實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