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時報 2018-04-16 10:10:04
早在2000年8月,位于甘肅的皇臺酒業便在深交所上市。彼時,國內一干后來風光無限的二線白酒尚未完全起步,即便是貴州茅臺也在一年后才在上交所上市。然而,在接下來的十幾年里,皇臺酒業每況愈下,甚至于2018年初曝出億元庫虧事件,成為業界負面典型。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南有茅臺,北有皇臺”。
早在2000年8月,位于甘肅的皇臺酒業(000995)便在深交所上市。彼時,國內一干后來風光無限的二線白酒尚未完全起步,即便是貴州茅臺也在一年后才在上交所上市。
然而,在接下來的十幾年里,皇臺酒業每況愈下,甚至于2018年初曝出億元庫虧事件,成為業界負面典型。
前不久,蘭州銀行沖刺IPO,在其招股書披露的借款合同糾紛中,皇臺酒業的名字現身被告欄,涉案金額為1675萬元,使得這家公司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
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經過多方調查發現,皇臺酒業庫虧背后可能隱藏著更大的迷霧。隨著調查的深入,皇臺酒業系列問題逐漸暴露。
2018年1月底,皇臺酒業稱在2017年末至2018年初進行的年終存貨盤點中發現,成品酒存在庫虧約6700萬元的嚴重問題。
皇臺酒業稱,上述侵占上市公司利益的行為如若核實,將對公司造成重大損失,總體損失金額公司仍在進一步調查當中。
2月8日,皇臺酒業還發現存在相關人員涉嫌嚴重經濟犯罪的線索與部分事實。由此,含6700萬元在內的涉案金額總計高達億元以上。查詢皇臺酒業產品價格,“失蹤”的庫存可對應約100萬瓶酒。
“一般來說,丟失這么大量的白酒幾乎沒有可能,因為白酒企業都制定有嚴格的盤庫制度,按月度、季度、周度進行盤查,一般丟失個幾十箱、上百箱都很容易被查出來。”陜西一位酒企高管告訴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白酒企業的存貨主要是半成品或者是自制半成品,也就是基酒,只有勾調并包裝好的才能是“庫存商品”,而庫存商品一般是根據經銷商的訂貨來生產的,白酒企業賬面的庫存商品一般都很少,因為半成品放置時間越久就越值錢。尤其是前兩年白酒行業進入業績爆發期,酒廠的庫存就更少了。
該人士稱,“一次丟失幾千萬上億元的白酒,在理論上沒有可能性。要么是監守自盜,要么是財務造假,這批酒根本就不存在!”
他繼續說,“在我們酒廠,一箱酒出庫都要經過幾道手續,這么大規模的庫虧,白酒‘人間蒸發’,是不能相信的事!”
深圳的一位資深財務專家稱,皇臺酒業2017年年報中,白酒類庫存商品跌價準備2824萬元。另外,連自制半成品和包裝物都做了也做了計提減值,說明存貨是有問題的——要么存貨是虛構的,要么早就沒在倉庫里。反觀貴州茅臺2017年年報,并無包裝物一說,瀘州老窖、洋河股份也都沒有包裝物。因此他認為,皇臺酒業的財務報表存在問題,至少不盡合理。
事件正在持續發酵。3月30日,武威市涼州區公安局下發《不予立案通知書》,告知皇臺酒業提出控告的財產被侵占案,不予立案。皇臺酒業作出反應,表示將在補充已掌握的新的線索及犯罪事實的基礎上向涼州區公安局申請復議。
涼州區公安機關為何不予立案?案件本身不具備立案價值,抑或公安機關對該案件持有不同意見?
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從接近甘肅政界高層人士處獲悉,皇臺酒業庫虧事件并未因涼州區公安機關不予立案而畫上句號,此案已引發關注,或將移交甘肅更高級別的部門處理。
皇臺酒業方面對上述案件始終不愿透露更多信息,公司董秘謝維宏對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關于“白酒庫虧”要以警方的調查結果為準,公司暫無發表意見。
“皇臺酒業的股權亂相由來已久。”甘肅財經界一位知情人士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透露,皇臺酒業最初由國企改制而來,原第一大股東北京皇臺商貿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北京皇臺”)因家族矛盾導致股權趨于分散。
2010年2月,盧鴻毅、劉靜和趙涇生三人掌控的上海厚豐投資有限公司(下稱“上海厚豐”)進入,成為皇臺酒業第一大股東,而北京皇臺退居為公司第二大股東,二者分別持有皇臺酒業19.6%、13.9%的股權。
相關信息顯示,1971年出生的盧鴻毅為甘肅省某原省級領導之子。
盧鴻毅入主皇臺酒業后,曾提出了一系列振興公司的并購方案,包括擬收購國內多家知名酒類企業等等,但因地方國資的掣肘而作罷。皇臺酒業后來又引進“德隆系”新股東,拓展番茄制品等新業務。
2014年,皇臺酒業計劃與瀏陽河重組。當年皇臺酒業官司纏身,瀏陽河又被曝“資金鏈面臨斷裂”,導致雙方的重組未果。次年,皇臺酒業謀劃進軍番茄業務,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當年以《*ST皇臺加速轉型 新股東是個番茄通》對此做過報道。
2015年4月,上海厚豐完成股權變更,盧鴻毅等人悉數退出,新疆潤信通股權投資有限公司持股99%,后者由自然人吉文鵑控股(持股45.67%)。
2016年,易主后的皇臺酒業又計劃與游戲類公司飛流九天重組,最終泡湯。2017年,皇臺酒業計劃將公司白酒業務、紅酒業務及負債,劃轉入公司全資子公司;同時,皇臺酒業擬投資不超過2.5億元通過增資或股權轉讓的方式取得深圳中幼教育控股權,涉足幼兒園課程開發與運營。后來,這一重組計劃亦被擱淺。
“之所以多次重組不成,主要原因就是前兩大股東持股比例相近,一直在內訌。”一位知情人士稱。
截至2017年9月底,上海厚豐持有皇臺酒業19.6%股份,依然被認定為皇臺酒業控股股東,而北京皇臺持股13.9%,系皇臺酒業第二大股東。北京皇臺控股股東為甘肅皇臺釀造集團(持股97.83%),后者由涼州區國有資產管理局全資持有。
長期的股權對峙導致皇臺酒業人員高層變動頻繁。2016年10月,皇臺酒業副董事長吳生元、董事總經理兼董秘李學繼、獨董余慶輝、副總經理薛效忠、財務總監李宏林集體辭職; 11月1日,皇臺酒業副總經理解榮喜辭職。2017年,皇臺酒業再次出現高管集體請辭的現象。
前不久,蘭州銀行沖刺IPO,在蘭州銀行招股書披露的借款合同糾紛中,公司皇臺酒業的名字現身被告欄,而原告是蘭州銀行武威分行,涉案金額為1675萬元。據了解,該案件處于“執行申請已受理”階段;另外,皇臺酒、甘肅日新皇臺酒銷售有限公司還與蘭州銀行存在1445萬元的借款糾紛,截至目前已經調解。在此之前,皇臺酒業經常處于債務糾紛狀態,原因也大多是欠款導致被訴訟。
曾幾何時,皇臺酒業曾榮獲包括第二屆巴拿馬特別金獎在內的國際、國內酒類最高獎項100多項,更享有“南有茅臺,北有皇臺”的美譽。
“皇臺酒業曾計劃走出區域,布局全國,但是他們的產品設計、銷售思路都存在很多問題,不僅沒有走出甘肅,銷售局面也并沒有打開。”白酒專家劉亞偉說,在目前的甘肅白酒市場上,金徽酒、西鳳酒銷量都不錯,甚至當地的普通酒企紅川酒都賣得不錯,但就是很少能看到皇臺。
“皇臺在市場上基本買不到,多年前這個牌子還流行過一陣,現在銷聲匿跡了。”甘肅一位酒水批發商告訴記者。
據一位多次去皇臺酒業參觀的資深投資者對記者稱,前些年盧弘毅當董事長的時候,還會帶領大家去看看酒窖和倉庫。自2014年之后,武威市決定,主城區不再布點建設工業項目,列入出城入園搬遷改造計劃的工業企業要按照要求遷至位于高壩鎮的武威工業園區,對無特殊情況拒不出城入園、排放不達標、存在安全隱患的企業,2015年底前一律停產關閉。
此后,皇臺酒業一度與政府陷入僵局之中。上述投資者稱,從那以后,就再沒有參觀過皇臺酒業的酒窖、倉庫。
皇臺酒業陷入尷尬的同時,以貴州茅臺為首的一線酒企去年以來持續擴張,僅2017年前三季度,“茅五洋”占據白酒行業凈利潤的80%。
“原本還有本地市場可以深耕,但是皇臺酒業錯失了發展機遇。”一位酒業觀察人士稱,在本地市場難以堅守、缺少資本助推的情況下,區域類酒企面臨著兩難境地,皇臺酒業就成了“失去陣地”的典型代表。
經營不振直接導致財務捉襟見肘。多年來,皇臺酒業一直在披星戴帽邊緣徘徊,且虧損年份居多,即便盈利,數額最多也不過千萬元,大多數時候保持在幾百萬元左右。
今年4月14日,皇臺酒業在2017中表示,公司去年營收同比大降73.23%主要是前任管理層離職前大肆進行以快速變現為目的的買贈促銷、讓利銷售、低價銷售活動,擾亂了產品價格體系,導致經銷商庫存積壓嚴重,而公司失蹤的大宗成品酒或加劇了產品出廠價及市場價的倒掛現象。
為了保殼不被退市,皇臺酒業還發生過財務造假案件。
2017年1月5日,深交所公開譴責皇臺酒業虛增500萬元營業外收入。回溯前情,皇臺酒業已因2013-2014年連續虧損而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2015年若繼續虧損將面臨暫停上市風險。后來,皇臺酒業稱收到甘肅省葡萄酒協會對公司葡萄酒新產品開發項目給予的500萬元專項補助資金,計入2015年當期損益,由此令皇臺酒業2015年成功扭虧,解除暫停上市風險。后經查明,這筆補助并不存在,公司遂被監管層立案調查并最終被給予行政處罰。
由于財務不振,皇臺酒業經常處于債務糾紛狀態。據甘肅財經界知情者透露,“皇臺酒業的歷史遺留問題非常多,既有前些年沒解決的,又有這兩年新增的。在甘肅,民營企業在接盤相關企業后,吃了虧的并不是個例。”前述蘭州銀行起訴即是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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