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偉

盡管美國經濟復蘇勢頭比較強勁，但美聯儲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好過。在耶倫時代，特朗普就曾經威脅要拿掉耶倫的“飯碗”；而到了鮑威爾時代，聯儲竟然遇到了特朗普公開的指指點點。

美國東部時間7月19日，特朗普接受CNBC采訪時公開批評美聯儲加息政策，稱他沒有為美聯儲加息“激動”，每次經濟走強聯儲就要再次加息。“實際上，我沒有為此開心。但同時我讓他們做他們覺得最適合的事。”

特朗普的這一表態打破了長期以來白宮回避評論貨幣政策的傳統，引發外界對總統是否干涉美聯儲貨幣政策獨立性的爭議。雖然白宮聲明特朗普尊重美聯儲加息立場，但在資本市場還是一度引發美元和股市下跌。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嚴格說來，美聯儲并不是“美國央行”，卻發揮著“全球央行”的作用，這是美國強大和美元強勢地位的體現。

美聯儲的決定不受包括白宮在內的權力部門干預，這是美國的傳統。不管什么時候，即使是華爾街金融動蕩引發全球危機，奧巴馬總統也將貨幣政策決定權完全交給美聯儲。

過去十年的危機周期（包括后危機），美聯儲主席耶倫的曝光度極高，每次議息會議和鷹、鴿兩派的爭吵，都會引發全球市場的波動。耶倫堅定不移的“謹慎加息”立場，也成為其堅守專業立場的象征。耶倫時代的美聯儲不僅發揮“全球央行”的作用，也為美國經濟復蘇作出了貢獻。

即便如此，特朗普還是要拿掉耶倫“飯碗”，雖然最后改口表示“喜歡她”，但最終也沒有讓耶倫繼續執掌美聯儲，而是換成了鮑威爾。除了耶倫是民主黨人之外，也因為特朗普和激進的鷹派屬于同一個陣營。

現在，美聯儲步入了加息縮表常態，年內可能繼續加息2次。這一加息縮表的進程，是由美國市場的基本面決定的。經濟增長、就業率、消費水平和通脹率諸多經濟指標，都意味著美國經濟步入強勁的復蘇軌道，特別是美國三大股市的表現也很搶眼。

在此情勢下，美聯儲要改變危機時代的寬松政策，回歸貨幣政策常態，自然是符合邏輯的選擇。即使非專業人士，也不認為美聯儲有問題。

眼下特朗普正津津樂道于他治下的美國經濟政績。其實，美國經濟和股市的良好表現，應主要歸功于“前人種樹”——即奧巴馬政府和耶倫（鮑威爾）執掌的美聯儲。當然，特朗普大膽的減稅政策也為美國經濟助了一臂之力。但這并不妨礙特朗普“逢奧必反”，并對美聯儲指手畫腳，哪怕這壞了美國經濟的傳統。

特朗普對美聯儲加息的不滿除了引發市場輕微的顫動之外，并不會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影響。和耶倫一樣有著專業精神的鮑威爾，在加息政策上也和耶倫基本一致。從這個意義上講，鮑威爾不會理會特朗普的干預，會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加息。

在特朗普發表不滿言論之前，鮑威爾在國會參眾兩院就經濟和貨幣政策作陳述時強調，美國經濟將在未來幾年保持穩定成長，他還對貿易沖突升級給美國經濟帶來的影響做了淡化處理。

但需要指出的是，鮑威爾堅持加息的政策主調，建立在“目前”。雖然他淡化貿易摩擦的影響，但美國和貿易伙伴的貿易摩擦越來越激烈，因此未來市場仍充滿不確定性。

這或許也是特朗普和鮑威爾產生貨幣政策分歧的主因。特朗普仍在持續和貿易伙伴進行全方位的貿易摩擦，比如“232”調查的鋼鋁關稅沖突后，下一步就是提升進口汽車和零部件關稅。對此，加拿大和墨西哥兩個北美鄰國和歐盟伙伴都已經發出警告，如果美國提高進口汽車關稅，他們就要進行報復。

上周，歐盟和日本剛剛簽署了EPA（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目的在于反對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在中美貿易摩擦仍存在不確定性的情勢下，特朗普希望美聯儲貨幣政策需要考慮貿易摩擦這一因素。

這個因素歸根結底就是強勢的美元會使美國在國際貿易中處于“劣勢”。由于歐洲和日本央行繼續執行貨幣寬松政策，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近期也在持續下行，因此特朗普對強勢美元有了前所未有的警覺。

一直以來，特朗普對其他國家所謂的“操縱貨幣”都異常敏感。面對美元節節攀升，而包括歐元、人民幣等其他主要貨幣的下行，特朗普認為美國又被其他國家占了便宜。在制造貿易摩擦的同時，也不忘記貨幣戰，這符合特朗普的性格。

如果特朗普持續和主要貿易伙伴發起貨幣戰，促使美聯儲放慢加息進程也有可能。鮑威爾或不會屈從特朗普的政治壓力，但面對貿易摩擦和貨幣戰帶來的市場不確定性，美聯儲恐怕也不得不考慮貨幣政策的輕重緩急。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