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周程程    每經編輯 陳旭    

從世界經濟發展的趨勢看，進入服務業為主的時代，經濟增速下降是一個比較普遍的規律。

1月5日，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江小涓在“2019影響力峰會——預見未來”會議上作出上述表示。

中國正處于服務經濟為主的時期。江小涓表示，2012年服務業成為中國經濟中的第一大產業，2015年服務業的比重超過了50%。近幾年來，服務業就業的比重和服務業增加值對GDP增加值的貢獻都超過一半。

在此情況下，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中國是否也會進入到一個經濟增速不可避免的下行階段？

對此江小涓認為，與過去不同的情況是，當前正處于一個新的時代，科技在制造技術、傳輸技術之外，非常快地進入了服務技術，聯通技術帶給服務業發展新的變化。

圖片來源：攝圖網

傳統服務業具有低效高成本特征

江小涓在會議上表示，從國際經驗看，當一國服務業在經濟中所占比重超過一半以后，經濟增長的速度是往下走的。

在江小涓看來，這是由兩個共性因素所造成的：一是進入服務經濟時代以后，服務業成為第一大產業，但傳統上服務業是一個低效率、高成本的產業，會拉低整個經濟增長的速度；第二個共性因素是，開始進入高速增長的經濟體會通過外部技術引進獲得很多的后發優勢，經過30~40年的高速度之后，這個優勢會明顯減弱。

江小涓認為，傳統服務業是一個很難使用高效率設備來從事生產的部門，和制造業的高效率相比，是一個生產效率更低下的產業。舉例來說，像教育這樣的行業，老師和師生需要面對面；文化藝術需要在現場來表演；醫生需要和病人一對一服務；家政服務中一個服務員對一個家庭是多少年都不變的。與服務業的低效率相比，制造業的效率則能夠成倍、成十倍、成百倍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盡管服務業效率相對更低，但高成本的特征卻十分明顯。江小涓表示，不同的行業要求不同的勞動報酬，而服務業的工資水平相對于它所提供的服務，上升得非常快。

江小涓強調，盡管多年來技術持續進步，但主要服務于產品和實體經濟，長期以來科技主體對服務業的關注度是不夠的。

舉例來說，1984年前后，一個家庭購買一臺18英寸彩電大約需要1000元，而雇一個保姆每年的費用大約是500元，可以看出在那個時代，產業結構以制造業為主，服務的價格是比較低廉的。

而到了2018年，從網上促銷的產品價格來看，32寸彩色的平板電視依然只要1000元左右，而雇一名保姆的費用大約是每年5萬元，可以發現在產品價格基本保持不變的情況下，服務價格相對于以前取得了極大的增長。

江小涓表示，中國當前已經進入了服務經濟為主的時期，但其實人們享受到的服務與之前變化不大。比如家政服務，某種程度上可能還比不上30年前的服務質量，但人們看到的電視機，產品升級換代了好多個檔次。這能夠很好地反映出服務價格的變化及其效率的特點。

技術創新可重新劃分公共服務邊界

“中國現在進入了服務經濟為主的時期，我們是不是會遵循先行者的規律，進入到了一個經濟增速不可避免的下行階段？”江小涓在提出問題的同時表示，我們期待能有所不同，原因就在于我們進入一個新的時代，科技在制造技術、傳輸技術之外，非常快地進入了服務技術，聯通技術帶給服務業發展新的特征。

江小涓舉例說，上世紀60年代之前，在電視通過衛星轉播出現以前，一場職業體育比賽的觀眾就是數萬人。而在衛星轉播出現之后，現在一場頂級的歐冠賽事觀眾可能過億人。同樣是一場經典的體育比賽，現在服務的人群、聯通的范圍和此前已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在有了先進的聯通技術、數字技術的情況下，中國服務業發展具有巨大優勢。因為聯通技術是需要規模經濟的。網絡和數字時代大國的服務業可以首先依托國內市場快速發展，很多小眾項目，哪怕只有1%甚至1‰人群感興趣的服務，在中國都可以借規模經濟達到商業運作的程度。

但光有規模經濟和市場優勢還不夠，江小涓表示，需要以此為依托，實行更大規模的改革開放。比如有了高度聯通的技術之后，政府和企業的邊界需要重新劃分。

“公共服務邊界是會移動的。”江小涓認為，很多服務業成本非常高，公民需要享受的一些基本服務應當由政府來提供，如教育服務、醫療服務、文化服務。

以京劇為例，即使有政府惠民低票價補貼項目，它的票價也是從100元到800元，這個價格一定是低收入的老百姓所承受不起的。但如果有了網絡互聯技術以后，所有持有智能手機的用戶，基本都可以免費獲得大量極為豐富的文化服務。

江小涓表示，目前國內有很多大型體育場館，正式比賽后多數時間都空閑著。這種情況下，一些商業機構開始積極發揮作用，它們把大中小場館連接起來，組織起很多運動團體和個人，無間隙安排運動，根據需要來對場館進行切分，往往不需要政府補貼，票價比政府補貼情況下定的還更低，這就有利于吸引更多老百姓進入。

“所以資源高度聯通以后，社會資源的分配方式也在發生變化，這是公共服務的邊界在變。另外平臺企業的治理功能也出現非常大的變化，現在平臺不僅是一個企業單邊市場、多邊市場、而是形成了一個產業鏈，形成了觸角非常廣泛的產業圈。”江小涓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假如政府的監管能力暫時還跟不上的話，平臺可以充當起局部市場的治理功能，發揮更多的作用，比如規則的制定以及準公共服務的功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