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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誰的ICU?

華爾街見聞 2019-04-04 08:16:05

近日,在程序員最流行的網站GitHub上出現了996ICU項目,意味“工作996,生病ICU”,這被視為程序員們對近期日益嚴重加班制度的一次反抗。互聯網行業的快速發展讓程序員們成為這個黃金期的受益者,但快節奏和行業競爭也讓他們承受著996甚更長的工時。996是一種競爭必要、時代特色,但有時它成為一種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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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攝圖網

四個禿頭。一個工作日的午后,在乘坐回辦公室的電梯里,錢曉群仔細數了數。

“當時特別想拿手機拍下來,”在描述這個場景的時候,他忍不住笑,“關鍵電梯里一共也沒幾個人,四個禿頭閃亮亮的,太明顯了。”

錢曉群現在是京東的一名程序員,他大學畢業還不足一年。學生時代的他曾以為“程序員禿頭”只是個段子,現在,在辦公室一個又一個稀疏的頭頂中,他才意識到,這不僅是事實,也可能是他的未來。

“程序員是一個需要小心謹慎的工作,”顧明這樣解釋“程序員禿頂”的現象,他是一家小型電商公司的研發部leader,今年是他做程序員的第六年。“比如一個’>‘符號寫錯成‘<’,效果就完全不同。”他說。他把程序員們禿頂的原因歸結為高度集中和長時間面對電腦的工作狀態。

和許許多多的程序員一樣,顧明和錢曉群都非常熟悉、也經歷過傳說中的“996”工作狀態——上午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每周工作6天,如果在緊急趕項目時,他們甚至會變成997、9117、甚至007。

在八個月前,計算機專業畢業的錢曉群夢想是“進大廠”,也就是騰訊、阿里、京東這些互聯網巨頭公司,這也是想成為程序員的大學生們最理想的去處。然而,他當時并沒有想到,“進大廠”之后,他的生活中只剩下工作,“晚上10點多到家,除了工作,幾乎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比起“加班”,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剛剛過去的3月中,京東內部通知的“995工作制”。錢曉群是在部門例會上被領導告知了這一決定,雖然以前加班時,他和同事也常常“996”,但將其設定為公司制度,意味著即使做完工作,也不能提前離開。嚴重點說,這是一種對生命的浪費。

在最近兩年,“996”這個以往用于項目緊急趕工時的加班制度,正在被一些公司理所當然地當成日常工作制度。2019年1月,杭州有贊CEO白鴉在年會上公開宣布公司將實行“995工作制”,項目緊急時增加為“996”,引發大量吐槽。

不滿情緒在程序員之間蔓延,從一個部門到另一個部門,從一家公司到另一家公司。快速發展的互聯網產業這個湖面下,暗流涌動。

程序員對996的不滿,表現得非常有程序員的特色。

3月27日,一個名為996ICU的項目在GitHub上傳開。“什么是996.ICU?工作996,生病ICU”,在這個項目指向的域名頁面上,發起人這樣寫到。他將996工作制下最低72個工時與《勞動合同法》等條文對比,并呼吁“程序員生命為重(Developers’lives matter)”.

GitHub是程序員們常用的一個代碼托管網站,可以理解為一個“代碼倉庫”,除了可供存放代碼,也可以將自己的開源項目放在上面供他人瀏覽學習。在這個網站上,不僅可以看到Linux、Android等耳熟能詳的項目代碼,程序員也可在其中看到當下最流行的開源項目。

最近一周,“996ICU”成為GitHub上最受歡迎的項目,越來越多的人給這個項目“加星”,這是程序員們對一個開源項目表示肯定或支持的方式,類似于“點贊”。程序員們通常不輕易“加星”,在錢曉群的印象中,如果能獲得幾百、上千顆星星,已經是非常優秀的項目,但當他第一次看到“996ICU”這個項目時,其已經獲得5000多顆星星。

錢曉群立刻明白,這個項目火了,但在他意料之外,僅僅三四天后,“996ICU”星數已超過10萬,而且還在繼續增長。作為對比,在iOS這個話題下的一些熱門項目,獲得的星數也僅在2到5萬之間。有人稱996ICU為“GitHub星數上升最快的項目”,在輿論聲中,大家開始將這個項目定義為“程序員的一次反抗”。

“996ICU”的發起人呼吁程序員們進行揭露,將超長工作制度的公司寫在“996公司名單”中,在過去一周內,華為、阿里巴巴、螞蟻金服、京東、58同城、蘇寧、拼多多、大疆、字節跳動……一個個互聯網頭部公司先后上榜。迄今為止,這個名單還在不斷加長,多益網絡、馬上金融、游族等中小公司的名字也陸續出現。

“996ICU”項目下,被程序員們揭露的公司名單

互聯網行業早已成為加班的“重災區”,早在2016年,高德發布的交通報告中即顯示,互聯網行業加班最多,前10名公司每天加班3小時以上,平均下班時間在21:30分之后。

加班已然是常態,程序員對996的反抗,也并非一開始就有。

一位阿里的員工回憶,最早開始施行996時,通常是遇到淘寶大促等特殊時期,為了保證項目按時上線、搶購當天運轉順利,開發團隊需要連續加班月余甚至數月,但在當時,每每項目結束,程序員們往往頗有成就感,隨后到來的一段“閑時”,也可以讓員工恢復體力。

2014年,在996剛開始流行時,輿論對此的態度甚至是偏向正面的。當時,虎嗅上的一篇文章將996的互聯網行業與“965”的傳統IT行業對比,鼓勵傳統IT人拋棄舊有觀點,擁抱互聯網;也有人評論996時寫到,“對于奮斗者,這種工作方式可謂正常,付出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成功都是要付出努力的”。

如果在網上搜索996相關話題,你會發現,2013年,關于996的討論尚寥寥無幾,到了2014年,996話題度驟升,年底時,有人發帖提問,“996是程序員的必然宿命嗎”;追溯百度百科中“996現象”、“996工作制”詞條,最早的編輯時間也始于2014年4月。

移動支付、O2O、共享經濟,一系列風口,都在這一時期爆發,伴隨著行業瘋狂加速,程序員們的工作時間也在被無限拉長。在吳曉波《激蕩十年,水大魚大》一書中,記錄了2014年滴滴的一次趕工:出行訂單量保障50倍,程序員連續加班工作七天七夜,“有人直接昏迷倒地”。

徐冰在2016年加入了阿里的釘釘團隊,盡管在入職前,HR和他一再保證,這個團隊“不存在加班現象”,但在他入職的第一天,就工作到凌晨12:30,“后來我才發現,這還是我下班最早的一天,”他回憶說。

徐冰所在團隊的打卡時間是早上九點,九點半則是每日例會,而下班時間則在半夜12點之后,比較晚的時候,甚至是凌晨2點到4點,但第二天一早,仍然要按時打卡。他將團隊的狀態形容為“一人司3、4職”,至于他自己,最多的時候,需要“一人司8職”。

為此,他也獲得了阿里相當不錯的薪酬,與他此前、此后的年薪都有著“明顯差別”。“我老板給我灌輸的觀念是,阿里巴巴付你這么多薪酬,就是用前來買你的時間和空間,你沒什么好抱怨的。”

“程序員的人力成本的確非常高,”作為HR,方莉一邊感慨于她所在公司程序員的辛苦,一邊也承認這一事實,“所以領導覺得付出了這么多成本,應該看到回報。”

對于許多互聯網企業,程序員不僅是“最貴的人力成本”,也是公司的重要競爭力。剛剛離開趣店、也離開了純互聯網行業的秦然,回顧他9年的從業歷程時反思,程序員們加班時長如此極端,一個重要原因是,許多互聯網企業的競爭力就是“比快”,比推廣、比占領市場、比轉型,在拼命擴張和試錯中,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在這樣的競爭模式下,公司能否贏得市場,極大依賴于程序員甚至更多部門員工的加班情況。

“我現在在一個傳統汽車公司的互聯網部門,”秦然告訴全天候科技,“公司有自己的行業競爭壁壘,純互聯網公司再快,短期也沒辦法進入這個行業,所以公司做事就不會一味求快。”

即使是擺明立場表示反對“996”的顧明,也承認,在他所在的電商公司遇到促銷等節點時,團隊加班是不可避免的,“我讓大家平時盡量不加班,但關鍵時刻,加班趕項目,每個人都要跟上來。”

不過,如果放眼整個時代背景,處于快速轉型期的中國經濟下,可以說沒有哪個行業的人是輕松的。朝九晚五已經成為一種稀缺的風景。一定程度上說,節奏快、工作時長長也未必是壞事,要想在這樣的大環境里脫穎而出,或許996是一種必須,甚至有人享受這種狀態。

比如,一個備注為“百度副總裁”的微博賬號 YentownAngel早在2012年國慶假期間就在微博中提到,“搞我們這一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放長假,對我來說,放假、休假、度假、休息時間都是碎片式的”。當時,還沒有創辦今日頭條的張一鳴轉發了這條微博,并評論說,有人畢業兩年就可以獨當一面,有人畢業10年還要想辦法跳槽溢價,區別其實很早就開始體現了。

“開始是項目制的加班,大概在2015、2016年吧,(這幾年)996變得越來越普及。”方莉回憶說。方莉是一名電商公司的HR,在她的記憶中,數年以前,行業中加班現象不算普及,“以前沒想過周六上班、也沒想到工作干到半夜這種事。”

方莉回憶說,在公司首次實行996時,程序員并未表現出不滿,反而甚至是“有些興奮的”。“當時因為要趕一批項目,所以講得是實行3個月,有幾千甚至一萬的加班費,”她回憶說,“所以也可能是因為加班費,也可能是因為想做出一點成績來,大家對這個決定還是比較支持的。”

然而,996真正實行后,方莉才發現,最初的想法很快就“變味”了。

在趕工期間,因為項目迭代太快,領導限定時間又短,團隊常常需要加班到凌晨1、2點。根據公司制度,在晚上9點之后的工作時間,可以按加班進行調休,折抵上午的工時,換算后,員工可以在中午1、2點再上班。

“后來每個人都變成中午上班、凌晨下班,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方莉感慨。在她展示的一份打卡記錄中,全天候科技看到,趕工期間的某一天,團隊中最早上班時間是當天中午12點47分,最晚為下午兩點,共有3個人;下班時間則是最早凌晨12點01分,最晚凌晨3點38分。

“惡性循環”持續到三、四個月時,最年輕的程序員也開始堅持不住,幾個平時身體很好的“95后”不僅出現了黑眼圈,開始紛紛感冒。“公司的程序員都老得特別快,”方莉感慨說,有一次,一位看似中年的程序員叫她姐姐,驚奇之下,她問過年齡才知道對方還不到30歲。

在不斷加重的工作時長下,“身體吃不消”成為程序員們的一大反應。極光大數據發布的《2108年程序員研究報告》顯示,有33.4%的程序員表示會為“個人身體健康問題”感到擔憂,在一線城市的程序員中,這一問題居于所有選項的第三位。

“996”的工作制下,在一輪輪的趕工中,甚至逐漸變成了997、9117,許多公司里,程序員的工時還在持續增加。

“2016年的時候,聽說支付寶有個26歲的員工在連續工作36小時后猝死了,在北京。”徐冰回憶稱,每日凌晨下班的境況,讓他額外關注這些傳聞,不僅如此,他還聽到一些同事被查出癌癥早期、惡性腫瘤,每一個消息,都在加重他的離職想法。

2017年,徐冰選擇離開阿里,結束了不足一年的“阿里生涯”,改到一家相對傳統的互聯網公司。薪酬降了不少,不過他算了算,“其實工作時薪是增加的”。

與無限延長的工時相對,996的另一種“變味”,是顧明所稱的“無腦強制996”,在他的理解中,這也996在互聯網行業盛行之后,產生的一種弊病。“看到別人在搞996,有些管理者覺得挺好,加班營造一下狼性文化,帶動公司氛圍,不然一下班就走,好像很懶散,結果無論有事沒事,都開始提倡強制996”。

在采訪中,顧明反復強調了“無腦”這個詞,以及對“強制996”的反感。回到6年前,在他剛剛畢業時,因為公司領導熱愛加班,要求員工也不能提前離開,無形中使公司形成了“強制996”的工作文化,最終結果是,因為知道無法提前下班,程序員們反而出現了“磨洋工”現象,本可以6點做完的工作,各種磨蹭下,到9點才能完工。

這個問題也正出現在更多的“強制996”公司中。盡管京東公開表示,沒有強制“995”,只是鼓勵“全情投入”,“但是現在在裁員,大家都懂,”錢曉群對全天候科技說,“誰也不敢提早走,我們每周統計一次打卡,誰早誰晚一目了然,早走說不定就被裁掉了。”

但事實上,995執行至今的一個月中,錢曉群的工作任務并沒有出現明顯增加,無聊之余,他開始和一起入職的大學同學探索如何“磨洋工”。“朋友發給我一個命令行,就是那種密密麻麻的頁面,看著像在寫代碼,其實在斗地主,沒辦法,消磨時間吧”。

一位在騰訊工作的程序員向全天候科技反映稱,在996的環境下,不僅團隊中有人“磨洋工”,而且效率高、提早完成工作的同事,還需要“陪洋工”,即耽誤休息,也影響了高效率員工的積極性。

一些人在嘗試拒絕“996”,更反對變味的996。

經過四個月的“惡性循環”后,方莉所在的公司中,不僅是員工身體變差,而且極度疲憊下,工作效率也沒有得到提高,目標業績并未完成。一些管理層的同事偷偷和她抱怨,如果不是在這里有管理機會,肯定會選擇離職。

“當時因為業績沒有沖上去,所以業務領導也不好意思去找大老板溝通工時的事情,但我覺得需要有人爭取一下,否則一直持續下去,很快可能就會有員工流失。”方莉決心改變這一現象,她直接找到CEO反應情況,將打卡時間修正為每晚6點,并將調休改為每加班2小時、折抵次日1小時,且不得晚于早上11點達到公司。

這樣更改之后,雖然工作任務并沒有減少,但在方莉的公司中,“凌晨下班”的現象逐漸改善,“工作狀態、滿意度都提高了很多。”她告訴全天候科技,目前員工多在8點左右下班,大多不會晚于這一時間。

顧明在前任領導離職后,接任負責研發團隊。上任伊始,他就取消了“強制996”,鼓勵大家做完工作早點回家,不要盲目加班。“我會要求剛畢業的年輕人加加班,因為他們剛來,對工作需要一個學習過程,也沒有家庭壓力,如果這時候都不想加班,就是工作態度有問題了。”

除此之外,他對員工的要求是,既然平時不強制,那在緊急項目時,加班也不要抱怨。“有一次趕手機端的上線,大概持續了兩個月吧,當時不止是996,”在顧明的印象中,對于這樣短期的緊急加班,并沒有聽到團隊的怨言。項目如期完成后,他獎勵給項目組每人獎勵3天帶薪假。

不過,更多程序員無法像方莉和顧明一樣去改善狀況,而且,在2018年到2019年的“互聯網行業寒冬”中,越來越多的程序員,在正面遭遇“強制996”。

如果根據996ICU項目996公司名單“曝光/施行時間”來看,京東、有贊、智貝科技、氪細胞、霽云科技、必勝課、蝴蝶互動等20家公司,均在2019年“曝光/施行”了996工作制,對于其中部分公司,舉報人甚至在“制度描述”中寫上了“9106”和“007”。

“幾年后回頭看,這次絕對是好事,”年會上宣布996備受爭議后,有贊CEO白鴉在朋友圈中這樣回應。

只是,與5年前不同,這一次,很少有人再將996與奮斗、成功聯系在一起,“都能看到互聯網在進入寒冬,公司日子不好過,”前述阿里員工向全天候科技闡述他的看法,“以前獲客成本低,現在獲客成本漲了很多倍,程序員的人力成本也高,‘節流’做不到,領導覺得至少多加點班,能夠‘開源’吧。”

在2018年,京東因遭遇“明尼蘇達事件”,受到多方質疑,市值一度跌破400億美元。盡管錢曉群的領導告訴他,改制“995”是為了提升京東士氣,把京東“丟失的血性找回來”,“但其實就是想,把你們都留下來,就算磨洋工、吃晚飯耽誤一些時間,但總會比不加班多一些產出,”他有些負氣地表示,“這看上去像疾病亂投醫”。

即使在方莉看來,領導能夠同意她的程序員工作時間更改申請,也并非考慮到員工的承受能力。在她與CEO的談話中,對方詢問最多的是,“有什么建議和方案嗎、業績可以提高嗎?”

“很多互聯網公司的老板,重點都是讓公司賺錢,”她說,“他們要讓公司活下去、能夠養活這些員工,所以根本無暇考慮員工感受這些事情。”

日漸嚴峻的工作環境,正在推進一些程序員的離開。錢曉群透露說,朋友最近又給他轉發了一個“投簡歷小工具”,和斗地主工具類似,這也是一個“看似寫代碼、實則投簡歷”的“磨洋工神器”。“不想再去大廠了,可能會考慮955的公司吧,比如外企之類的。不是說不加班,但是不想是這種強制加班”。

更多不愿、不能離開的程序員們,選擇在996ICU項目的頁面下默默“加星”,在過去一周內,這個項目的星數已經增長至16萬。

雖然在顧明看來,這只不過是程序員們的一次集體吐槽,無法產生實際效果,“搬個小板凳看看就好”,但一位程序員向全天候科技透露說,996ICU的發起人正在推動GitHub上的著名代碼加入這個項目。

“996ICU有一個證書,如果著名的開源代碼能夠加入這個證書,那其他使用了這個代碼的公司,就必須遵守協議要求,也就是不能采用996工作制。”這位程序員告訴全天候科技,他以應用最廣的Linux舉例說,幾乎所有互聯網公司的服務端都在使用這個系統,如果Linux的所有者能夠將協議加進去,那所有使用公司都將必須遵守協議。

在GitHub上,程序員們與公司的默默對抗還在繼續升級。4月3日,996ICU的頁面再次增加“為你的項目添加反996許可證”等內容,并添加了人民網、中國青年報的996“相關報道”,在這一天之內,該項目的星數再次增長近2萬。

而互聯網公司們的反應措施也十分直接,從4月3日早上起,許多程序員突然發現,QQ瀏覽器、360瀏覽器、搜狗瀏覽器等一系列國內瀏覽器,紛紛屏蔽了這個站點。

當人們輸入這個網址時,以上國內瀏覽器顯示的是:“您要訪問的網站包含欺詐信息。”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錢曉群、顧明、徐冰、方莉、秦然均為化名)

(華爾街見聞 姚心璐)

責編 余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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