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陳晨    每經編輯 吳永久    

圖片來源：攝圖網

中國裁判文書網披露信息顯示，武漢中院支持了山西證券作為案外人對融信租賃與其債權人借款合同糾紛訴訟保全一案中將資產支持專項計劃的監管賬戶作為執行標的的異議，法院認為該監管賬戶的資金享有足以排除強制執行的權益，依法對該賬戶中止執行。

11月4日，上述消息一經公布便引發業內強烈關注，并被賦予“企業ABS市場首例監管賬戶破產隔離裁定問世”的稱號，山西證券也在其官方微信公眾號上予以表達。

雖然說，該判決或將對企業ABS的發展產生深遠影響，但是也有業內人士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北京觀韜中茂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崔相偉律師向記者表示：“我個人不太認可將該案上升到‘破產隔離’的高度，主要是因為法院裁定的理由并沒有觸及‘破產隔離’這個話題，法院基本上是回避了討論這個問題。”

山西證券請求解除對涉案賬戶的凍結

11月1日，中國裁判文書網披露了國通信托、融信租賃金融借款合同糾紛執行審查類執行裁定書。湖北省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武漢中院）在執行國通信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國通信托）與融信租賃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融信租賃）借款合同糾紛訴訟保全一案中，案外人山西證券對法院的執行標的提出異議。

山西證券表示，中國光大銀行福州分行華林支行的賬號為79×××72的銀行賬戶（以下簡稱涉案賬戶），雖為融信租賃公司開立，但該賬戶實為支持專項計劃的資金歸集以及監管賬戶，賬戶內的資金已在凍結前，作為整體資產轉讓給山西證券，山西證券系涉案賬戶內資金的實際所有權人和占有人。

記者進一步了解到，根據山西證券與融信租賃簽署的《融信租賃2017年一期資產支持專項計劃資產買賣協議》（以下簡稱《買賣協議》）的約定，融信租賃公司將其應收租金收益，作為基礎資產有償轉讓給山西證券。

根據《買賣協議》的約定，山西證券已向融信租賃公司支付了全部轉讓價款，并依約辦理了租金收益（基礎資產）的交付手續，租金收益的所有權已轉移至山西證券。同時，山西證券已就上述租金收益的轉讓事宜，在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辦理了動產權屬統一登記，具備所有權登記及公示的法律效力。

因此，山西證券訴稱涉案賬戶實為租金收益的歸集及監管賬戶，融信租賃公司不是涉案賬戶內資金的所有權人和實際占有人。請求撤銷（2018）鄂01民初4700號之二民事裁定書、（2019）鄂01執保15號之四協助執行通知書，解除對涉案賬戶的凍結。

法院支持山西證券訴求

記者了解到，武漢中院認為，雖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三）項作出“對案外人的異議，人民法院應當按照下列標準判斷其是否系權利人：銀行存款和存管在金融機構的有價證券，按照金融機構和登記結算機構登記的賬戶名稱判斷……”的規定，涉案賬戶由融信租賃公司開立，但不能據此簡單判斷涉案賬戶內的資金屬于融信租賃公司所有。

首先，山西證券提出異議所主張的是涉案賬戶內的資金，并非涉案賬戶，該資金是種類物，具有流通性，在特定條件下，則不能簡單適用“登記主義”來判斷案外人對涉案賬戶資金是否享有排除執行的權利。

其次，涉案賬戶內的資金系基于融信租賃與山西證券簽訂的《買賣協議》和山西證券、中國光大銀行福州分行、融信租賃簽訂的《監管協議》，在開立了涉案賬戶（監管賬戶）后，融信租賃作為該項目的資產服務機構，將其歸集的基礎資產產生的回收款按照協議約定匯入涉案賬戶，在此情形下，該資金已被特定化。

第三，就該項目的轉讓以及轉讓資產的內容，已向中國人民銀行的征信系統進行了登記，具有對外公示的效力。故，據此判斷，山西證券公司是涉案賬戶資金的權利人。

另，國通信托和融信租賃對山西證券提交的證據的合法性和真實性均不持異議，因此，山西證券主張其對涉案賬戶內資金享有的所有權具備合法性和真實性的形式要件，能夠排除執行。

綜上，案外人山西證券對涉案賬戶的資金享有足以排除強制執行的權益，依法應對該執行標的中止執行。山西證券的異議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賦予“首例”稱號

雖然該裁定書尚未生效，但該裁定書一經公布，就引起金融業人士強烈關注，并被賦予“市場首例ABS監管賬戶破產隔離裁定問世”的稱號，山西證券在官方微信公眾號上也予以表達。

山西證券數據顯示，截至目前，企業ABS已累計發行3.44萬億元，存續規模1.83萬億元，存續規模中以融資租賃債權、應收賬款和保理債權作為基礎資產的ABS就有約9000億元，占比達到50%左右。面對規模如此之大的存量規模，監管機構不斷完善資產證券化市場規則體系，陸續出臺了針對融資租賃、應收賬款等大類資產證券化產品的掛牌指南和信息披露指南，進一步約束和規范產品的申報發行和存續期管理。

山西證券公開表示，在此類融資租賃ABS業務中，產品往往引入監管賬戶的設計，用于歸集融資租賃公司入池租賃資產的回收款，以防止資金混同和挪用風險。

然而，在實際的存續管理操作中，仍面臨多種無奈，尤其是在原始權益人經營不善、銀行賬戶被司法凍結或破產時，該監管賬戶無法與其他經營賬戶第一時間進行有效區分，監管賬戶的回款資金以及基礎資產后續回款有可能成為破產財產，為管理人的存續期管理帶了巨大的挑戰，也嚴重影響了ABS投資者的利益。因此，不少投資者仍將此類ABS產品視為主體融資產品。

山西證券評論道，法院支持管理人對監管賬戶資金享有所有權，中止對賬戶內資金的強制執行。該判決首次在司法層面肯定了ABS產品監管賬戶的設計意義，認可其具有破產隔離的效力，無疑給整個企業ABS市場的參與各方打了一劑強心針。

業內提出不同觀點

“我個人不太認可將該案上升到‘破產隔離’的高度，主要是因為法院裁定的理由并沒有觸及‘破產隔離’這個話題，法院基本上是回避了討論這個問題。”北京觀韜中茂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崔相偉律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該案件還是在傳統法律框架內，根據《民事訴訟法》案外人基于實體權利而提出執行異議，是根據民事訴訟法獲得保護。山西證券享有基礎資產，即享有實體權利，那么他自然就有權利基于實體權利而提出執行異議。”

崔相偉律師向記者表示，實現破產隔離的方式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在財產上設立信托，另一種是財產真實出售。就專項計劃ABS一般采取的基礎資產“買賣關系”交易結構而言，實現破產隔離的基礎，是“真實出售”。

“理論上，‘真實出售’只須滿足法律規定的‘買賣關系’生效要件即可實現‘破產隔離’，但由于實踐中轉讓方一般還負責歸集資金，所以須對歸集資金進行‘貨幣特定化’，因為金錢作為種類物是經不起多次‘混同’和‘轉化’的，一旦轉讓方（如故意）對歸集的資金進行多次轉移，或者在金錢和其他物之間多次轉化，所有權人（專項計劃）就喪失了對其的所有權，而僅對轉讓方享有一項普通的債權。所以，‘真實出售’和‘賬戶特定化’同樣重要”，崔相偉律師向記者解釋道。

同時，崔相偉律師還提出，在理想狀態下，參考國外實踐，該“資金歸集賬戶”完全可以定性為是“信托賬戶”，賬戶內資金屬于（專項計劃的）“信托財產”，那么，就可以完美解決破產隔離的問題。當然，受限于國內信托法實踐，這種方式還不太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