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王朋    每經編輯 師安鵬

高乃則還是“出事”了。

3月10日早間，陜西省紀委網站發出消息，“近日，陜西省監察委員會決定對陜西興茂侏羅紀煤業鎂電（集團）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高乃則涉嫌行賄犯罪問題立案調查。”

這位曾經的陜西首富，自榆林原市委書記胡志強落馬后被帶走算起，其身影消匿于公眾視野已近兩年。

之后傳出的幾次消息，大都是這位煤老板與一些官員之間的“交往事”，如府谷縣原縣長辛耀峰，如胡志強，還有陜西省原省委書記趙正永。

與過往喜用現金救貧救急的形象不同，在與這些官員的交往中，長相憨厚的高乃則長袖善舞，為自己的煤炭帝國打通了一條又一條道路……

如今，圍獵者終被獵。

煤老板“兼職”縣長助理

“吃藥不能問醫生，掙錢不能問政府，串門子不能問老婆”，高乃則的這句話，曾被國內某商業大佬稱贊是“根植于生活的智慧”。

在這位大佬看來，高乃則的成功，就是依靠自身努力與寬厚仁愛成就的。

關于高乃則的事跡，經諸多演繹，在后來已極具傳奇色彩——少年時外出打工、磨豆腐，后發家于榆林煤炭十年黃金發展期，一度登頂首富之座。又因其大字不識多少，甚至連自己名字也寫不好，簽名時往往寫成“刀子”，所以也有“高刀子”之稱……

發跡后的高乃則熱衷慈善，2008年以2890萬元捐贈額位列胡潤慈善榜第91位，是當時唯一上榜的陜西富豪。之后數年，高乃則的名字成為胡潤慈善榜的常客。

而這位“大善人”的另一面，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暗”。

榆林的黑金經濟，經歷了長時間的粗放發展。

高乃則的成功，并未如他講得“不問政府”那般。事實上，看似大老粗的高乃則，是一個很會與官員“打交道”的商人，曾有一種說法，“高乃則在府谷跺跺腳，地都會晃三晃”。

2008年，府谷縣委組織部曾下發一份文件顯示：“經縣委常委會研究，提議：聘任高乃則、王乃榮、王萬東、劉過門等四同志為縣政府縣長助理(不脫產)。”

讓煤老板從政，也可一窺高乃則在當地的影響力，由此他也被稱為“黑頂商人”。

即便后期高乃則被巨額債務纏身的時候，當地官方依舊對其“不離不棄”——畢竟，一旦高乃則及其締造的煤炭“帝國”如果倒下，所產生的震動遠非金錢所能考量。

2014年，在時任縣長辛耀峰“運作”下，府谷縣國有資產運營公司向侏羅紀借款6億元。而在這有據可查的6億元之外，外界傳言，辛耀峰還通過其他手段，給高乃則提供了數額可觀的資助。

當地一位國有煤礦的老總曾在某次酒桌上大吐苦水——辛曾要求其提供數億元借款，語氣相當嚴厲，直言這錢要是出不來，想做這個老總位子的人多得是。

至于借的錢有沒有還，至今仍是個無頭案……

與趙正永、胡志強交往甚密

在2019年7月，辛耀峰因犯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三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200萬元……

高乃則與一些官員“交往甚密”，在當地并非什么秘密，這在粉巷君（ID：nbdfxcj）數次走訪府谷的過程中體會尤深。

就在榆林原市委書記胡志強被帶走調查之后，高乃則亦被帶走。

一消息人士告訴粉巷君，當時為了給高乃則“護航”，當地政府曾專門召開了一場座談會，召集了高乃則關聯企業的負責人。

座談會主要三點內容：一是強調高乃則僅是配合調查，本人無大事，很快就能回來；二是要求各企業加強安全管理，維持正常生產；三是向高乃則有股份的四家煤礦分派總計1億資金確保興茂集團正常運營。

事后看來，高乃則這次所謂的“配合調查”，還是有很多內容的。后來在胡志強的起訴書中，也將兩人的“故事”講了出來——

2008年至2011年，胡志強利用其擔任榆林市市長、市委書記等職務上的便利，為陜西興茂侏羅紀煤業鎂電(集團)有限公司在煤炭資源整合審批、3052化工項目順利進行、協調建設銀行榆林分行籌集資金等方面提供幫助。

2008年至2011年，胡志強先后八次在其榆林市政府辦公室、榆林市金龍飯店附近等地，共計收受高乃則給予的人民幣830萬元、美元24萬元、價值人民幣35.65萬元的紀念金幣一套。

高乃則的“圍獵名單”上，顯然不止胡志強。

消息人士透露，高乃則與陜西省原省委書記趙正永之間交往過密，牽涉較多，且數額不小。包括高乃則身邊的不少工作人員，相繼被問詢……

高首富“敲響”的警鐘

關于高乃則的行蹤，近兩年來可謂真真假假。

以至于粉巷君年前再次走訪府谷時，當地關于高乃則是否還在調查仍不清楚，不過也證實高本人確實很久未公開露面。

上述消息人士透露，相關部門在調查趙正永案件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些與高乃則相關的問題。如，其名下煤礦存在盜采井田的行為，“按照盜采的范圍估算涉及金額在10億左右，牽涉其間的一些企業，已經被要求將涉案資金退回。”

從啟信寶可以看出，高乃則及其麾下的興茂侏羅紀煤業鎂電（集團），近兩年來的日子并不好過——其個人自2018年開始，多次被法院列為限制高消費人員，相關股權也是被多次凍結；該集團也是因“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義務”“違反財產報告制度”等原因，被認定為失信被執行人。

輝煌過后盡是一地雞毛。

在陜西省紀委10日刊發的一篇文章中，說了這么一句話，高乃則的通報消息釋放了強烈信號：“堅持受賄行賄一起查”“堅決斬斷‘圍獵’和甘于被‘圍獵’的利益鏈”絕不是一句空話；紀檢監察機關正在由注重調查受賄問題向受賄行賄問題并查轉變，讓“圍獵者”付出應有代價將成常態。

據省紀委監委審查調查室一辦案人員說：“對行賄人的法律責任追究將提到和受賄人同等重要的程度，行賄人不僅受到刑事責任追究，不正當財產利益也將被全部追繳。”

曾經叱咤一方的陜西首富，如今以圍獵者的角色再次被人知曉。高乃則用自己的起浮人生，給不少人敲響了警鐘……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王朋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