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0-06-02 21:02:01
每經記者 賀娟娟 每經編輯 師安鵬
兩會提案,往往頗具看點。
比如前不久,住陜全國政協委員、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鞏富文提議,將民間借貸保護利率上限降至12%—15%——一時間引發熱議。
眾所知周,我國當前民間借貸年利率上限24%,超過36%則是赤裸裸的高利貸。
降低標準上限,于融資企業或個體,自然雙手贊成,尤其對于被銀行“嫌棄”的中小微企業而言。
但另一方面,幾經發展,民間借貸已成為金融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一員。
如大幅降低利率標準上限,難免挫傷其積極性,造成市場萎縮,由此是否反而會進一步加劇融資難度?
提及民間借貸,很容易聯想到“校園裸貸”、“暴力催債”、“高利貸”,或者“跑路”老板們留下的一地雞毛,于歡案的血色記憶……
于是仿佛談虎色變,對其畏而遠之。
實際上,作為一種常見的經濟現象,民間借貸自古有之,早在西周就嶄露頭角,彼時主要是實物借貸為主,以低息為特點。
1984年,新中國第一家私人錢莊——方興錢莊誕生,在數度浮沉于“地上”、“地下”、“合法”與“非法”之間,現代民間金融市場開始蓬勃發展。
2015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為民間借貸正名,并確定了年利率標準上限24%,超過36%為無效借貸。
圖片來源〡攝圖網
時至今日,民間借貸作為正規金融有益和必要的補充,已然成為實體經濟融資的重要渠道。
尤其對于民營經濟和中小企業而言,創業之初規模小、成長速度快、資金需求迫切,但銀行迫于風控收緊壓力,貸款審核越發嚴苛——為求存求活,企業往往選擇便捷、靈活、高效的民間資金,逃離“秦瓊賣馬”困境。
但另一方面,不可否認,民間借貸超高利率具有極大誘惑,出借方很可能并不滿足于遠超銀行存款或部分理財產品的收益,或者選擇在司法不介入的24%-36%年息范圍中獲取高額短期利潤,或者鋌而走險,采用高利貸、套路貸等違法犯罪行為謀取巨額非法利益。
數年前,陜北民間金融市場崩盤可謂真實寫照。
從灰色地帶走到陽光地帶,最高法對民間借貸的正名與約束功不可沒。
民間資本市場也確實在銀行金融機構難以發力的地方,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但“變才是永恒的不變”。
在全國政協委員、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鞏富文看來,現行民間借貸利率法定上限過高,已經難以適應當前經濟新形勢。
“資本的逐利性導致資金流向更便捷獲利的渠道,社會資金不再熱衷于實業經濟。”中小企業在疫情大背景下的生存更顯艱難。
與此同時,企業經營利潤普遍不足以支撐高額融資利息,民間借貸的高利率又增加了債務違約機會,民間借貸糾紛案件呈高發態勢與此不無關系。
圖片來源〡視覺中國
據相關數據顯示,全國法院在2018年審結民間借貸案件達223.6萬件,可見民間借貸糾紛案件占比之高、數量之大。
針對這些問題,鞏富文建議——
將民間借貸保護利率上限降至年利率12%—15%之間,并取消自然利率。突出民間借貸“互助性”本位,實現民間借貸與金融借貸的良性互補,消除民間借貸的暴利屬性,降低融資成本,以實現金融對實體經濟的有力支撐,推動我國經濟社會健康發展。
此外,粉巷財經(ID:nbdfxcj)注意到,民間借貸利率法定上限下調的呼聲并非今年才有。
2018年全國政協委員、民建天津市委副主委、慶達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孫太利,2019年全國政協委員、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史小紅,均在全國兩會期間做過類似的提案建議。
降低民間借貸利率法定上限,出發點無疑是好的,但是否為刺激實體經濟活力的一劑“良方”,各方聲音并不一致。
比如在陜西樹理律師事務所何宏斌律師看來,“下調利率上限有可能反而導致民間借貸市場的萎縮。”
其認為,現行民間借貸利率標準有其合理性,適用于社會經濟發展現狀——既能保護民間資金規范借貸,也能限制過高利息對實體業的打擊。
而受疫情等諸多影響,經濟下行壓力持續存在,企業和個人均生存維艱,投資風險顯著增加,這種情況下,民間借貸本身就會萎縮,若下調法定上限,投資意愿將進一步降低。
上述觀點得到一位不愿具名的風投人士支持,“不能只看到民間借貸高額利率帶來的高收益,而不考慮其融資成本。事實上,與銀行等金融機構相比,小額貸款公司往往融資成本就很高,其實際收益是比較有限的。”
圖片來源〡視覺中國
StarlaSpace加速孵化器創始人戴波亦表示,對于企業而言,自然希望貸款利率下調,降低融資成本,但首先得確保能貸到錢,而且前置條件不能太苛刻,尤其對于科技型企業。
“直接解決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還是需要從銀行等金融機構著手完善。民間借貸市場做好監管,使其規范運作發展,增加政府或者第三方公立性平臺的介入,增強合規與安全是重中之重。”
而對于如何引導“熱錢”流向實體業,何宏斌的建議是,民間資金借貸相關方都要發力。
其中,政府角色很關鍵。
一方面,政府通過大型民生工程項目,如近期的老火車站改建,帶動產業鏈條各環節的諸多企業、直至普通民工,激發經濟活力。
但與此同時,政府需愛惜“羽毛”,提高公信力和信譽度。
“公共項目結束后政府未結算付款而導致的糾紛并不鮮見,不少融資墊付的承包企業因此陷入發展泥潭。”
此外,何宏斌提到,治理民間借貸市場諸多亂象,浙江新近出臺的民間借貸相關新規——單筆借款金額超過300萬需進行備案,或可作為有益借鑒。
“備案既對雙方的借貸關系進行了確定,同時,要求對借款來源、用途做以說明,可以很大程度杜絕違法犯罪行為。”
(封面圖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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