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評論員 杜恒峰

3月中旬，新冠肺炎疫情在歐洲全面暴發，全球風險資產價格暴跌，美元流動性突然出現巨大缺口。短短9個交易日，美元指數就從94.63點迅速攀升至103.1點，非美元貨幣幾乎全線大跌。為此，美聯儲迅速向市場注入資金，美元短缺有所緩解，美元指數回落并在99點至101點之間的箱體震蕩。但在5月下旬，市場均勢被打破，美元指數跌破箱體，并在8月6日盤中下探至92.479點，將2年多的累計漲幅悉數抹去。

與美元指數下跌相對應的，則是黃金和非美元貨幣的大幅上漲。其中，黃金在8月6日盤中突破了2060美元/盎司，繼續刷新歷史紀錄;5月底以來，歐元、英鎊對美元分別升值8.87%、7.97%，離岸人民幣對美元也從7.19升值至6.94附近。綜合各方機構的觀點來看，美元指數這輪跌勢很可能還將持續。對持有大量美元資產的國際投資者來說，過去3個月經歷的煎熬暫時還看不到結束的信號。

作為一種貨幣，美元的核心價值一是在于其在全球結算中的核心地位(即貨幣的支付功能)，二是在于其所能購買到的美元資產具有保值增值功能(即儲值功能)。除了疫情暴發初期的短暫緊缺，隨后而至的全球經濟休克，使得市場對美元這兩種需求都急劇萎縮。尤其是美國成為全球疫情震中，失業率刷新歷史紀錄，疫情在短暫企穩后又在美國南部和西部州擴散開來，對美國經濟前景構成了巨大打擊，這與疫情控制更好的歐洲形成鮮明對比，而歐元和英鎊的升值，構成了美元貶值的主要原因。同時，大選年美國政客出于黨派私利頻頻擾動全球政治經濟格局，逆全球化思潮加劇，這也減少了市場對于美元的需求。

全球金融體系過于依賴美元，加劇了金融市場波動，也讓一些國家的金融體系變得脆弱不堪，舊有規則需要改變已成為共識。但美元的主導地位短期內仍然不會有實質變化，比如全球貿易結算和全球資金清算就具有很強的慣性，想要改弦更張難度極大。但在提供非美元優質資產方面，可操作的空間要大出許多，并且市場已經能夠看到成效。

這方面最突出的成就是歐洲統一財政的實質性進展，而這一直是制約歐盟一體化進程最大的障礙。7月下旬，歐盟各國達成了7500億歐元的抗疫復蘇計劃，南歐國家將獲得更大力度的扶持，歐元區資產因此變得比以往更加安全。此外，歐盟還在醞釀未來7年總值1.1萬億歐元的歐盟預算及抗疫復蘇基金，6月初歐央行又將緊急抗疫購債計劃規模擴大至1.35萬億歐元。這些刺激措施無論是來自財政還是央行，最終都會在市場得到體現——或是為投資者提供新的優質資產選擇，或是購買已有資產推升資產價格。

在中國，針對抗疫的刺激措施相對更為節制，除了特別國債之外沒有其他大規模的新增資產供應。但滬深股通、債券通、QFII額度放開、金融機構外資股比開放等措施持續推進，為外資購買中國金融資產提供了便利，等同于為他們提供了新的選擇。人民銀行公布的數據顯示，境外投資者持有的股票已從3月份的18874億元上升至6月份的24568億元，增加了5694億元;同期，外資持有的債券金額也增加了2525億元。

美元的強勢地位并非一天形成，要改變這一狀況必然需要經年累月之工。培育更有深度和廣度的金融市場，依托更健康的經濟為投資者提供更優質的資產，追求效率的國際資本自會用手投票，全球的美元依賴癥也將在每一筆非美元債券、每一只非美元股票、每一個非美元基金發行后逐步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