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朱萬平    每經編輯 湯輝    

“20家抽中企業中，有16家都撤回材料，這說明問題是比較嚴重的。這么高的比例企業‘退縮’和撤材料，說明里面還是有貓膩。或者說撤材料的企業，心里是發虛的。”在談到近期大量被抽中IPO現場檢查的企業撤材料時，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對記者表示。

“現在IPO現場抽查，很大是問題導向。很多擬IPO企業是經不起查的。”一位不愿具名的保薦人對記者稱，比如這次撤IPO材料的“明星”公司——柔宇科技，其技術實力被市場廣泛質疑，被指是一家PPT公司。

“現在以問題導向進行IPO抽查，也是監管的一種窗口指導工具。”上述保薦代表人稱，2020年國內有396家企業登陸A股，融資額接近4700億元，IPO通過率高達95%。包括一些明星公司的‘閃電’過會，又隨后被監管緊急叫停。“監管方面可能也感到，之前IPO發行太快了。”

“渾水摸魚”公司現原形

去年是國內IPO的大年，登陸A股的家數達到396家，數量僅次于2017年，融資額則接近4700億元創下10年新高。此外，去年上交所IPO數量居全球首位。

IPO數量大增的同時，A股上市公司數量已經不低，目前超過4100家。“美國資本市場發展了幾十年，剔除在美上市的外國公司，美國本土的上市公司數量也不到6000家，以此作為參照，中國未來上市公司增量空間或已不大。”一位資深投行人士對記者稱。

目前，依然有超過500家公司正在排隊，此外還有大量公司正IPO輔導欲登陸A股。在這些擬IPO公司中，是否有渾水摸魚的公司呢？

“渾水摸魚的公司肯定有，而且是大量存在！”一位投行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坦言，在經過多年IPO常態化后，國內的優質上市資源已瀕臨枯竭，但近兩年IPO吸引了一大批公司魚目混珠。

一個典型例子是，剛在2月25日被證監會否決的西藏運高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運高股份），這家主打光伏新能源的公司，在申報IPO前一年營收剛過1億元，公司員工常年不超過30人，被市場稱為“最袖珍的擬IPO企業”。此外，運高股份還嚴重依賴西藏電網，公司幾乎100%的營收都來自于后者。

“從以前的核準制過渡到注冊制，監管層也在摸著石頭過河。一個顧慮是若IPO一下子完全放開，創業板乃至整個A股可能就會三板化，這也是外界不愿意看到的。另外，投資者有沒有做好適應注冊制的準備？特別是廣大散戶有沒有仔細去閱讀公告？這些都是會里面需要考慮因素。”一位投行人士對記者表示。

專家：IPO抽查的范圍可以再廣些

這一次被監管方面抽中IPO現場檢查的20家企業，有16家都以撤回IPO申請材料告終，比例高達80%。對此，董登新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認為，IPO企業信披質量的抽查是非常有效的手段，其對于交易所的IPO審核也是一個重要補充，也具有很好的威懾性。

“我們希望，這種抽查的范圍還可以再廣一點。這對于整個IPO的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將會大有幫助。”董登新稱。

董登新還認為，IPO的保薦人應充當第一守門人角色，更好地服務于資本市場，要防范職業道德風險。近年來，A股市場出現多起爆雷事件，尤其以康得新、康美藥業財務造假事件影響惡劣。去年證監會主席易會滿便點名“兩康”事件，直指有中介機構淪為“放風者”和造假“幫兇”。彼時，易會滿還指出，IPO“帶病申報”現象較為嚴重。

“20家抽中企業中有16家都撤回IPO材料。這么高的比例，說明問題還是比較嚴重。”董登新也認為，撤回IPO的這些企業，心里是發虛的，或者說它的IPO材料質量比較差，沒有自信，IPO前存在僥幸心理。“在這方面，監管層要高度關注。”

柔宇科技等IPO撤回企業備受爭議

實際上，這次撤回IPO申報材料16家公司中，有不少都是被外界廣泛質疑的公司。其中最受關注便是柔宇科技。

柔宇科技于2020年最后一天遞交招股書，計劃募資144億元，整體估值577億元。1月31日，中國證監會公布了最新一批受理的科創板及創業板企業抽檢名單，柔宇科技和其他19家企業被抽中。短短不到一個月后，柔宇科技IPO宣告流產。

柔宇科技是近年最備受爭議的科技創業企業之一。樂觀者，比如重倉投資了柔宇科技的基石資本，其董事長張維認為，“柔宇科技遲早會成為深圳的驕傲”；悲觀者則稱柔宇科技是“PPT量產”、“炒概念”、“騙子公司”、“深圳三大騙”等，為此柔宇科技還曾對外發聲明辟謠。

柔宇科技主要從事柔性屏的生產和銷售。目前柔性屏的主要生產廠家包括三星、LG、京東方等頭部廠商，它們屬于主流技術路線，而柔宇科技則開發了不同于三星主導的LTPS（多晶硅）+RGB OLED的技術路線，也是目前國內唯一一家沒有采用國外主流固定曲面顯示技術路線的企業。

相比于三星、京東方生產的柔性屏已經運用在主流手機品牌中，創立8年多、號稱已經量產多年的柔宇科技的柔性屏并沒有用在任何一家主流手機廠商的產品中，只是在柔宇科技自有品牌手機（柔派）中有使用，而柔派手機品牌在國內外任何手機銷售品牌排行榜中，基本都屬于“Others”的類別。

而據此前媒體報道，柔派手機根本賣不動，不久前柔宇科技全國唯一線下自營遭遇撤店、產品遭經銷商退廠。“柔性面板的研發，三星和京東方花了那么大功夫，華為剛發布的Mate X2，為什么賣那么貴，是因為這東西確實難做、良品率低，一個新公司，靠幾個PPT就顛覆了，不太現實。”一位投行人士對記者坦言，有時候判斷未來技術發展時，也還是要回歸常識邏輯。

過去三年，柔宇科技虧損持續擴大。據招股書，柔宇科技在2017年~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分別虧損3.6億元、8.0億元、10.7億元、9.6億元。柔宇科技稱，持續虧損的主要原因是產品仍在市場拓展階段，銷售規模較小且研發需要投入大量資金，預計在未來將持續虧損，虧損金額或持續擴大。

盡管否認是一家“騙子”公司，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2019年初柔宇科技曾和小米科技大打“口水仗”。彼時，柔宇科技稱，最近一個季度簽約的“客戶訂單額就已達40億元”。然而，據招股書披露，2019年全年柔宇科技整體營收也才2.27億元，距離40億元訂單額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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