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1-03-04 22:00:19
補齊差距有多遠
每經記者 楊棄非 每經編輯 楊歡
圖片來源:太原發布
盡管已經過了唯GDP的時代,但對于大眾而言,萬億級城市仍是中國城市的標桿,亦是經濟實力的象征。
日前,太原市長張新偉在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提到,到“十四五”末,經濟總量奮力向萬億元規模邁進。雖然只是點到為止,但對于2020年GDP剛到4153.25億元的太原,言及“萬億”就足夠引起關注。
回顧近年來太原的經濟表現,多少有些不盡人意:從總量上看,中部六省會中,隨著合肥突破萬億大關,只剩下經濟體量五千億級的南昌與太原作伴;從增速上看,太原去年2.6%的增速甚至不及與其同處4000億量級的貴陽、南寧等西部省會城市。
也因此,有人擔心太原的萬億目標為時過早,步子邁得太大。
不過在經歷了年初“萬億俱樂部”最大規模的擴圍潮后,“準萬億城市”已經出現明顯斷檔,后續城市中除了只差“臨門一腳”的東莞,緊鄰其后的已是7000億級別的城市。
考慮到今年是“十四五”的開局之年,不少城市選擇跳起摸高,太原這一目標并不算突兀。只是從4000億起跑,太原要如何補足差距,實現目標?
此前城市進化論不完全統計提及萬億目標的城市名單
圖片來源:攝圖網
經濟增長乏力,稱得上是太原的“老大難”問題。
比較6座中部省會最近5年的GDP增速,除2018年突增至首位外,太原基本上都處于靠后的位置。本就是中部省會的GDP洼地,低增速使太原進一步拉大與其他城市間的差距。
若再往前看,太原的低增長源自一段持續數年的“跌落期”。
2009年,太原GDP增速從前年的8.1%陡降至2.6%,開啟了落后的6年。在其他中部城市增速普遍高于12%的情況下,太原的增速在后一年僅回到了11%,并始終徘徊在10%上下。直到2014年,再次跌至3.3%。
對于2014年的失速,時任市長耿彥波甚至在當年的太原經濟工作會議上直言,“這是一份令人慚愧的成績單,省會城市不能也不應該有這樣的成績單。”
太原何以至此?一種主流的觀點認為,太原是被一度爆發的煤炭產業所反噬。作為少有的資源型省會城市,太原曾在煤炭的黃金十年下迎來快速增長期。數據上看,2002年后,太原的GDP增速多次上升至中部城市首位。
如今看來,煤炭帶來的弊遠大于利。有媒體曾總結太原經濟與煤炭的關系:在煤炭“黃金十年”中,太原市經濟沒有比其他煤炭占比大的城市發展快,但在煤炭價格下滑影響大的時候,太原市經濟卻比全省其他市降得更快。
煤炭產業對太原整體經濟的影響深遠。暴利的煤炭行業對太原一度蓬勃發展的輕工業產生“擠出效應”,不僅逐漸形成了“以煤獨大”的經濟結構,并且對大型國企的高度依賴,使民營經濟難有立足之地。
過剩的煤炭產業還進一步損害了太原經濟的活力。在分析2014年的跌落時,時任太原市經濟和信息化委員會運行處處長胡春耕曾指出,太原的支柱性產業中,“裝備制造業內的部分小行業已經產能過剩了,冶金和煤炭絕對是產能過剩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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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沉重的歷史負擔,太原正在進行選擇。
在太原經歷經濟增速下滑的同時,迎來了結構調整的轉折期。2009年,在太原三次產業中,第三產業占比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拐點,并在之后幾年不斷攀升,直到去年,太原三產占比已經達到63.0%,在中部省會城市中三產占比最高。
太原統計局詳細公開了服務業的結構,其中,增加值最高的是非營利性服務業,占服務業的比重達到33.4%;其次是金融業,占比17.7%。批發零售和住宿餐飲業僅居于第三,占比為17.2%。
非營利性服務業包括公共設施、教育、公共管理等社會公益性服務業。換句話說,太原正在加速提升城市品質,補足公共服務的短板。
在當時,太原的主要領導曾提出,能否實現“學有所教、老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是一個城市及格與否的標志。
從近幾年的發展看,太原的公共服務水平已初見成效。
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發布的“中國城市便利店發展指數”中,太原在2019年已位居全國第二,且連續3年躋身“五虎將”之列;且在一份對38個城市養老水平的排名中,太原也擠進全國前十。
愈加成型的“宜居”形象能否成為太原注入新的發展動能?這個問題的答案尚有待驗證。但對服務業的過分傾斜,已經引發不少質疑聲。
有人認為,過早的“去工業化”不僅對于資源是一種浪費,而且太原工業基礎尚未打牢,將帶來經濟“脫實向虛”的風險。
但事實上,在經歷煤炭業的打擊后,太原制造業已呈現出明顯的轉好態勢。
數據上看,太原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速近年來不斷上升,2020年,非傳統產業增加值占全市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已達到50.6%。同年,太原定下“工業強市戰略”,提出將培育壯大裝備制造、信息技術和新材料、綠色能源等戰略性新型產業。
△2014~2018年太原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速 圖片來源:2018年太原統計公報
在信息技術產業上,太原甚至有一項指標曾在全國70個主要城市中排名第二:
根據第三方機構的統計,截至2019年6月,太原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企業占比達到14.5%,僅次于深圳的18.4%。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為太原推動傳統產業實現信息化升級提供了可能。
但需要指出的是,在這個全國城市均加速布局的領域,太原并未能定下一個有影響力的方向。
來自同一個機構的數據顯示,在太原的高新技術行業中,軟件開發、信息技術咨詢服務占比總共達到74.5%,而云計算、大數據、集成電路等更受關注的領域,占比微乎其微。
發展中也出現過反復。2016年,有媒體調查了太原簽約4年但遲遲未動工的“綠云云計算產業園”。盡管數年間被列入山西省重點項目,但其與另一個鄰近的物聯網項目均被閑置多年。
有分析人士認為,該項目可能僅為當地的“形象工程”,目的在于帶動周圍片區的發展。
因“老天賞飯吃”曾經歷煤炭時代繁榮的太原,在新的制造業發展模式下,顯然還需要進一步推動理念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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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瞄準“萬億”的太原來說,哪種選擇更有前景?
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張新偉具體提到,在“十四五”期間,要進一步推動其“國家區域中心城市影響力顯著增強,太原都市區一體化發展取得重大突破,太原在世界城市網絡體系中的節點地位明顯提升”。
但需要正視的是,作為為數不多的存在感較弱的省會城市,太原對周邊城市的輻射力明顯不足。
環顧太原四周,北邊的工業重鎮大同,將電能源源不斷地送往三百公里外的北京;東部的陽泉位于石家莊和太原中間,受到石家莊教育、醫療、就業等多方面的影響均超過太原;還有東南的晉城與鄭州,西南的運城和西安,無不將合作之手伸向鄰省省會。
如何增強與省內城市的聯系度?發展服務業是一條可行之策。
在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展研究所研究員鄧智團曾指出,不同區域中心城市有不同的成長路徑。與東部沿海發達地區不同,中西部欠發達地區中心城市普遍正依靠集聚效應、規模效應和范圍效應成為引領區域發展的增長極。在這個時期,中心城區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提升公共服務質量與基礎設施水平,以提高中心城市的經濟和人口承載力。
作為資源大省,山西省內城市多以資源相關產業為主導產業,服務業發展水平不高。而作為省會,太原在發展服務業上有天然的優勢。提高宜居度,不僅有利于增強其他城市與太原之間的人口流動性,還能并刺激消費、提升創新,拓展太原的發展腹地范圍。
而除山西“一畝三分地”之外,太原還需要進一步將眼光放長遠。
2018年,國家發改委曾出臺《關于支持山西省與京津冀地區加強協作實現聯動發展的意見》,明確提出“鼓勵京津冀地區優勢資源向山西省輻射和擴散,促進山西省新興產業發展壯大、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而在具體的合作領域中,新一代信息技術、智能制造、新能源汽車和新材料產業均有所提及。
對于一度期望打造北京“副中心”的太原,這無疑是一個利好。問題是,太原如何在承接產業轉移的過程中實現自身轉型?
太原市委黨校的閻鑫認為,關鍵是“加大力度培育新型產業體系”。他分析指出,迅速崛起的中部重點城市,無一例外均得益于新型制造為核心打造的產業鏈,如合肥中科、鄭州富士康、武漢光谷。
無論如何,要在5年內實現GDP翻倍以上的增長,對于太原來說,無外乎一場時間與空間的極度壓縮。在重塑自身的同時,太原更重要的是要將目光向外,以更開放的心態借智借腦,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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