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一些企業公開宣稱已在“香港交易所”完成上市掛牌，并公布了股權代碼，甚至有企業為“上市”發了喜報。 乍一聽，這些公司貌似已經沖進了資本市場。然而，打開任何一個交易軟件搜尋其“股票代碼”，都查詢不到任何結果，這是怎么回事？ 沒錯，一眾企業浩浩蕩蕩赴港，但它們并非是去傳統意義上的港交所上市，而是去鮮為人知的華交所掛牌。 更令人吃驚的是，圍繞這個“華交所”，已經形成一條產業鏈——在香港設立“華交所”公司，為企業提供付費掛牌服務；中介機構一方面介紹企業前去掛牌，另一方面又回過頭來幫企業進行宣傳。 掛牌成功后，這些公司紛紛公開宣傳自己已在“香港掛牌上市”“香港交易所掛牌”“華交所掛牌上市”…… 每經記者攝 /鮮為人知的“華交所”浮出水面/ 在香港交易所成功掛牌；股權代碼HK10717；一起上市拿股權分紅……這是“快看吧”APP里的宣傳信息。 乍一聽，這家公司貌似已經沖進了資本市場。然而，打開任何一個權威的交易軟件，或在正規的交易所網站上搜索其“股權代碼”，都查詢不到結果，這是怎么回事？ 帶著這個疑惑，記者進一步探究“快看吧”APP。 這款APP有“首頁、視頻、莊園、任務、我的”幾大模塊。首頁主要呈現影視、綜藝、小說等內容，但在“任務”模塊，記者發現其在顯眼的位置寫著“已完成香港交易所掛牌”等信息，并且還附有最新股價。但令人詫異的是，這個“股價”并不是我們所理解的股價，而是根據APP所有用戶活躍數、新增用戶數、百度指數、微信指數等得出系數，再乘以前一日所謂的“股價”得到的。 通過網站搜索，記者發現了數篇標題為《熱烈祝賀“快看吧影視”成功掛牌香港華交所》的資訊。資訊顯示，2021年12月22日，陜西信仁天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高管和市場精英合伙人在深圳參加了企業掛牌儀式，企業代碼為HK10717。而根據快看吧APP用戶協議的介紹，可以看到該APP的運營主體公司，正是陜西信仁天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湖南搜青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也曾在微博提及去年8月30日在香港掛牌成功。 記者發現，還有一些企業在自己公司的公眾號、APP或者網站中宣布去華交所掛牌，而在網絡上，多數傳播信息已經悄然帶上了“上市”等字眼。 沒錯，一眾企業浩浩蕩蕩赴港，去的都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港交所，而是鮮為人知的華交所。 掛牌成功后，有的企業開始宣傳自己已經“在香港掛牌上市”“華交所掛牌上市”。 這個華交所是誰？華交所網站顯示，其全稱為“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英文簡稱HSEEX，2017年11月7日在香港成立。打開網站，可以看到這樣一條廣告語：打造全球中小企業最受歡迎的資本服務平臺，助力中國企業全球化發展。該網站使用繁體中文。 據網站介紹，華交所主要面向香港和內地中小企業（非上市企業）提供專業的國際化資本服務，提供信息發布，掛牌服務，內地股權交易以及提供中小企業個性化的服務平臺。 從這些介紹可以看出，華交所的確在為企業提供掛牌服務，但它謹慎地繞開了“上市”二字。 華交所網站提供的《承諾書》顯示，在華交所掛牌的企業應承諾不借助HSEEX名義或利用在HSEEX掛牌展示對第三方進行誤導性宣傳，不在此類宣傳中使用“上市”“股票代碼”“股權代碼”等詞語或表述。 去華交所掛牌的企業有哪些？ 記者查閱華交所網站“掛牌公告”欄目，上文中提到的“快看吧”APP主體公司陜西信仁天地也在其中。 《關于同意陜西信仁天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公告》稱，“陜西信仁天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提交申請材料齊備，符合HSEEX相關完備性要求。HSEEX同意該公司在華交所掛牌，并已為該公司分配了公司簡稱和公司代碼（公司簡稱：信仁天地、公司代碼：HK10717）。”公告發布時間為2021年11月17日。 據統計，截至發稿，華交所網站展示的掛牌企業總數已超過60家。這些掛牌企業中，既有注冊資本僅為10萬元的電動自行車銷售企業，也有注冊資本2億元的農業發展企業。 記者了解到，根據華交所網站顯示，它實行的是“寬申請”。 凡股權、股份可依法轉讓的企業均可申請在華交所掛牌。掛牌企業類型不局限于股份有限公司，還包括有限責任公司等類型企業，對企業注冊地及其所處行業、所有制成分亦無限制。不在受理范圍之內的，只有內地個體工商戶、個人獨資企業以及香港獨資無限公司。 在流程方面，華交所網站明確提到：企業如欲在華交所掛牌，請自主選擇適宜的推薦機構。 至于華交所與推薦機構的關系，其稱：推薦機構會員應勤勉盡責、誠實守信，在企業自愿掛牌的基礎上協助其辦理掛牌手續。不得以任何不正當手段誤導企業在華交所掛牌。華交所保留對違反規則者取消推薦機構會員資格的權利。 這些企業為什么會選擇在華交所掛牌，又是通過什么途徑掛的牌？ 根據華交所網站披露的企業信息，記者隨機撥打了幾家掛牌企業的電話。在電話中，這些企業對掛牌的說法五花八門。 有的企業表示，自己接受了中介機構注資，沒有花錢就掛牌了；有的企業則稱直接對接華交所，花了1萬元左右；也有企業是通過中介掛牌，花了十余萬元。 根據記者調查，確實看到不少企業在華交所掛牌的現場照片，包括敲鑼儀式、采訪以及集體合影等場景。記者留意到，其中有一張就是陜西信仁天地掛牌的合影照片：十余人披著紅圍巾，并肩站在臺上，拉著一條紅色橫幅，上面用繁體字寫著：陜西信仁天地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成功登陸香港華交所，企業代碼：HK10717。 至于為何選擇在華交所掛牌，有的企業稱，為了擴大知名度、擴大合作圈子，并表示掛牌之后通過這個渠道收到了一些合作考察；也有的企業表示是為未來進入資本市場做準備；不過有企業工作人員認為，掛牌效果不好評估，“你不要期望值太高，它（華交所）也沒收你多少錢，主要是增加企業的曝光量，然后把業務推出去，這個是最主要的。” /中介稱最低10萬元可掛牌華交所/ 參與華交所掛牌業務的推薦機構有哪些？ 記者翻閱此前所收集的掛牌企業推送文章，留意到了深圳市前海中天企業咨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前海中天資本）這家機構。 以“前海中天資本”為關鍵詞，記者找到了它的網站。 網站介紹，前海中天資本專注于為全國中小企業提供掛牌上市與股權投融資服務。公司背靠證券交易所和股交所，擁有1100+金融各領域的專家與業務精英，幫助企業成功掛牌超過1000家，同時也是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國內外證券交易所戰略合作單位和官方指定保薦服務商。 “前海中天資本主要為企業提供從進入資本市場到上市IPO的一整套全方位解決方案。服務內容包括：掛牌上市、企業估值、股權投融資、股權激勵、商業模式梳理、頂層架構設計、財務顧問、法律顧問、并購重組等資本運作服務。”其網站這樣寫道。 在網站顯眼位置，記者并沒有發現與華交所有關的信息。但在“中天動態”欄目中，看到了一篇《×××公司成功掛牌香港》的文章，圖片里的信息顯示，這家公司“掛牌”的地點就是華交所。 這家中介服務商的業務范疇是否涉及華交所？為進一步了解相關情況，記者在今年上半年以小微企業員工的身份撥通了前海中天資本網站公布的熱線電話，與一位自稱是“中天負責人之一”的張強（化名）取得了聯系。 “我們是獨家‘保薦機構’，能辦。”當聽聞記者想找一條渠道時，張強表示“沒有問題”。 不過，想要掛牌華交所需要交納一定費用。“看企業的情況而定，如果你的企業財報特別復雜，可能價格會高一點。如果企業特別‘干凈’，直接來了就申報，大概在8萬到10萬。”張強對記者表示。 在交流中，張強還強調，這筆費用是一次性結清，待企業掛牌華交所后，不再收取任何費用，“我們會在合同里寫得很清楚，終身不交。” /在企業所在地即可舉辦掛牌儀式？/ 為了進一步了解掛牌華交所的流程，以及前海中天資本與華交所的關系，記者繼續向張強咨詢。 在記者表達想要掛牌華交所的意向后，張強主動推薦了一個“超級專場”的服務方案。所謂“超級專場”，是指不用遠赴香港，在企業所在地即可舉辦掛牌敲鑼儀式。“如果你現在想辦，我們大概30萬可以直接到你家里去辦一個超級專場，我們可以來獨家保薦你，向香港華交所直接申請在當地辦。” 當記者問及對接需要準備什么材料，張強直言：“材料你放心，如果你辦專場，我們會用最強的手段把你所有東西全部覆蓋。”同時，他還稱，準備好材料后，中天資本將以獨家保薦身份，董事長寫一封保薦信，由個人去保薦，開通綠色通道。 張強稱，保薦機構將用所有手段幫助企業，“我們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會幫你一點一點把企業做正規的。”為了打消記者的顧慮，在電話交流中，張強還提到了一個幫助企業融到巨資的說法。 為了弄清“超級專場”的具體服務內容，記者讓張強提供了兩份專場活動的合同模板，一份是《香港OTC掛牌服務協議書》，另一份則是《資本運營輔導服務協議書》，兩份合同的乙方均為中天資本控股（深圳）有限公司。至于兩份合同之間的差別，張強坦言：一個帶融資，一個不帶融資。 記者看到，在“不帶融資”的《香港OTC掛牌服務協議書》中，乙方的服務內容主要包括掛牌服務、專場掛牌儀式、媒體宣傳、專場宣傳片、納斯達克大屏、企業IPO輔導，費用是50萬元。 而在“帶融資”的《資本運營輔導服務協議書》中，乙方的服務內容在前者的基礎上增加了商業模式計劃書及上市路徑規劃、股權頂層架構設計、融資路演策劃這3項，費用更貴，為100萬元。不過，張強透露，價格有商量的空間。他還提到，如果專場活動帶有融資的性質，中天資本會在企業融資成功后，收取3~5個點的“財務顧問”費用。 值得一提的是，在掛牌宣傳方面，兩份協議里均提供“登納斯達克大屏”服務。 納斯達克大屏，是紐約時代廣場矗立的廣告屏中的一塊，其正下方是進入納斯達克交易所的必經之路。據張強介紹，在納斯達克大屏上投放廣告服務是真實的，“我們有美國的團隊在那邊幫你們做的，都是真的。” 記者通過中介人士了解到，XYZ控股集團（化名）曾通過他們在納斯達克大屏上投放廣告，并在國內進行宣傳。記者在抖音平臺找到了相關宣傳視頻，并在華交所網站掛牌企業名單上看到了XYZ控股集團的名字。 登上納斯達克大屏有這么容易嗎？雖然張強沒有透露具體價格，但記者在淘寶平臺也搜索到了可以提供納斯達克大屏投放服務的店鋪。店鋪客服人員介紹，納斯達克大屏投放服務的報價每分鐘2萬～4萬元。 近日，記者再次撥打前海中天資本網站提供的服務熱線，接電話的工作人員稱：“我這里是前端客服……我們做的業務是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的掛牌。”當記者表示看到很多內地企業通過前海中天資本的推薦掛牌華交所時，對方回答：“我們不知道。” 不過根據此前獲得的前海中天資本提供的《香港OTC掛牌服務協議書》以及《資本運營輔導服務協議書》，在乙方服務內容中，第一項掛牌服務中第六條顯示，華交所官網永久展示，甲方原因導致被摘牌除外。 數據來源：華商集團網站楊靖制圖 /華交所是一家私人股份有限公司/ 那么，這個“不拘一格”吸納掛牌企業的華交所，到底有多神？華交所網站顯示，其公司主體是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隸屬香港華商金控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商金控）。 香港特區公司注冊處信息顯示，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是一家私人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11月7日。公司大股東為自然人黃某，持股99%，登記住址位于廣東省深圳市南山區某小區。 華商金控同樣為私人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19年7月9日，其獨資控股人與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大股東黃某同名同姓，登記住址亦相同。 在與記者的交流中，張強曾透露，華交所是由華商集團直控。根據張強提供的資料，華商集團是一家名為“中國華商集團有限公司”的企業。 記者在香港特區公司注冊處查詢到，中國華商集團有限公司是一家私人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2月10日，公司處于“仍注冊”狀態。華商集團網站信息顯示，華商集團創建于2014年，旗下設有三大板塊：華商協會、華商實業、華商金融。其中，華交所正是華商協會提供的五大核心服務之一。 在介紹中，華交所被描述為“中國第一家全球股權及股票市場配置服務平臺，針對國內企業不同需求，在全球不同的資本市場上市，實現產業與資本的對接。” 為進一步搞清楚情況，記者以企業身份撥通了華交所網站當時給出的聯系電話。 這是一個歸屬地為香港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后，對方確認是華交所。當記者以企業員工身份詢問華交所是不是在香港，接聽電話者用帶有濃重粵語口音的普通話回答：“我們公司在香港、深圳都有的。”當記者問及企業掛牌服務時，對方讓記者留下聯系方式，安排專業人員幫忙回復。 經過長時間等待，對方終于給出了一個“華交所內地聯絡人”的聯系方式。通過該聯系方式，記者聯系上了聯絡人王明（化名）。王明對記者稱，華交所是一家私人設立的場外股權交易中心，可以幫助企業進行股權融資、股權掛牌等，“如果有業務上的需求，可以在深圳進行面對面咨詢”。掛斷電話后，王明告知了地址。 上半年，記者來到智慧廣場。一出電梯，就能看到一塊紅色的“香港華交所企業掛牌儀式簽到處”背景板，而這家公司的辦公區，占據了該寫字樓一整層。 這塊布滿了簽名的背景板上注明，香港華交所企業掛牌儀式的主辦單位為香港華交所、中天資本；支持單位為華商集團、達富資本。 記者繼續往里走，看到了華商集團的標識。另外，在前臺處，還標有“深圳市國際金融研究會上市公司俱樂部”的字樣。 進入辦公區，在表明自己是想掛牌華交所的客戶后，現場工作人員并沒有第一時間給記者介紹業務，而是詢問記者是誰的資源。在得到確定的對接人后，才將記者帶往辦公室，見到了另一位工作人員。 “我們是在香港成立的華交所。我們這都是真的，合規合法。”在交流中，這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華交所類似新三板或者新四板，目前掛牌在內地舉行，掛牌費用3萬到6萬，掛牌企業將從華交所拿到自己的股權代碼，還會進行授牌。對于有敲鐘做宣傳需求的企業，則會另外收費，費用在兩萬元左右。 不過，他提醒，在對外宣傳中，企業需要掌握一定的話術技巧，“你就說是華交所掛牌，就是合規合法的。你別說是上市公司掛牌，我們這不是上市公司，這個要跟你說清楚，我們是場外股權交易中心。” 他表示，在華交所掛牌，只是企業在資本市場的一個敲門磚，可以幫助企業增加知名度，但若要真正搞融資，還要增加費用，“我們給你輔導，提供咨詢服務，還讓機構跟你對接。我們還可以幫助你去當地做股權融資，我們來給你做會銷。” 在他的介紹中，華交所不僅僅是一個掛牌的場所，其背后體系也扮演著輔導機構的角色，可以根據企業的整體狀況，評估企業適合上市的地點，一路陪伴企業上市，甚至可以幫助企業“買殼”上市，并提供項目路演、峰會對接等多種服務，“華交所只是我們下面一個小小的（平臺），我們整個華商集團是很大的。” 在華交所的辦公樓層，記者看到了企業掛牌的場所，就在華交所的辦公區域內。此外，在辦公區的墻上，還展示有華交所合作的一些金融機構。據他介紹，這些機構有些是用來融資貸款的，有些則是在幫助上市公司做市值管理時的合作機構，“我們孵化的掛牌企業有600多家，你可以在我們網站上去看看。后續融資或者上市的企業都有。” /香港證監會稱無華交所持牌資料/ 掛牌展示、項目路演、上市孵化……有著多項服務內容的華交所，究竟是一個什么性質的平臺？ 網站提到，華交所主要面向香港和內地中小企業提供專業的國際化資本服務，提供信息發布，掛牌服務，內地股權交易以及提供中小企業個性化的服務平臺。 前文提到的王明曾表示，華交所是一家私人設立的場外股權交易中心。 根據此前張強提供的協議書不難看出，面向客戶，前海中天資本也將華交所定義為一個OTC市場。 OTC，英文全稱Over-the-Counter，指場外交易市場，或柜臺交易市場。與在公開市場集中進行中央撮合的電子交易不同，場外交易市場沒有集中的統一交易制度和場所，屬于非公開市場交易。 在我國，場外交易市場為不能在證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的證券提供了流通轉讓的可能。例如2010年7月揭牌的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就作為場外交易市場，為非上市的中小企業提供改制掛牌、非公開發行、股票登記托管、股票轉讓等金融服務。 為了進一步求證華交所的性質，記者以投資人身份通過電郵聯系了香港證監會，詢問是否知曉這家公司。 香港證監會在郵件回復中明確表示：根據本會的《持牌人及注冊機構的公眾記錄冊》，本會并沒有“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的持牌資料。因此，本會無法提供任何相關資料。 此外，香港證監會還在郵件中強調，在香港從事受規管活動，包括證券、期貨及銀行以外杠桿式外匯市場的公司或個人，必須向證券及期貨事務監察委員會領牌或注冊。并提醒，“應避免與無牌公司進行交易。” 記者注意到，在香港證監會官網，公布了一份“你是否需要領取牌照或注冊？”的答疑指南。該指南顯示，任何公司如屬于《公司條例》（第622章）第11條所指的私人公司，其股份或債權證便不包括在“證券”一詞的定義內。因此，純粹就不涉及證券的“私募股本”或“創業資金”投資組合進行買賣、提供意見或管理，是無須符合有關的發牌規定。 為了進一步了解港交所之外的股權交易活動監管問題，記者又撥打了香港證監會媒體查詢處的電話。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如果只是簡單地問，香港的場外交易有沒有監管，當然是有的。如果只涉及股權的話，究竟它有沒有受到我們的監管，這個要看它本來的運作。香港證監會旗下有幾個受監管的活動，其中第七種是自動報價，比如一些新股IPO的時候，如果涉及自動（股權）報價功能，那么它理論上就受到證監會的監管。” 同時，對方還告訴記者：“一般來說，私人公司是不受證監會監管的，如果它涉及《條例》之下的業務，那么相關項目有可能受到我們的監管。” 對于華交所，一些業內人士也對記者給出了分析。 一位在港有超過30年工作經驗的業內人士表示，香港沒有像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這樣的二級OTC市場（secondaryOTCmarket），也沒有聽說過“香港OTC”或者“香港股權交易中心”這種交易場所。“就算是沒有交易中心，兩個私人做買賣的話，當然私人之間就可以處理。如果成立一個交易中心的話，好多人要進去買賣，我相信香港證監會是不會允許的。” 第一上海證券有限公司首席策略師葉尚志通過微信對記者說：“香港的場外交易是有的，但沒聽說過有大眾都認可的場外交易場所平臺。”另外，對于香港的場外股權交易活動的監管，葉尚志認為，“道理上，不在港交所的平臺上交易的，就不受（香港）證監會監管。” 至于一家在香港注冊的公司服務于股權交易活動是否該受監管，大成（香港）律師事務所的許俊健律師通過微信對記者表示：“如果要從事股權交易業務，一定要事先獲得批準。” 對于華交所的情況，近日，記者正式撥打了華交所官網公布的咨詢電話，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對應的牌照我們香港這邊是有的”。當記者詢問具體的牌照名稱，對方稱不方便透露。在與記者的交流中，對方明確稱華交所屬于香港的OTC。 律師說法 律師：未經授權不得使用“證券交易所”或相似稱銜 值得注意的是，華交所在公司名稱中含有“交所”兩個字——“華交所（香港）國際金融服務有限公司”。不過，記者在采訪過程中發現，聽到“交所”，很多人會不約而同地想到交易所。其次，華交所網站上出現的“掛牌”“推薦機構”等說辭，也容易讓人與內地的三板、四板市場聯系起來。 香港證監會回復郵件郵件截圖 那么問題來了，華交所到底有沒有“交易”？ 華交所網站的公司介紹僅提及“提供信息發布，掛牌服務，內地股權交易以及提供中小企業個性化的服務平臺”。網站展示的業務內容，有“掛牌儀式”“路演輔導”“并購服務”“投融資服務”“會員活動”和“資本商學院”。另外，網站雖然有“掛牌”企業的基本信息展示，以及這些企業的每股報價，但并沒有出現任何交易規則。 根據記者的描述，漢盛律所殷豪律師聯想到自己處理過的類似案件，在電話中說道：“它有可能就是一個展示，而不能交易，或者有可能不能公開交易。交易分幾種，公開交易、非公開交易。” 北京大成（廣州）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盧旺盛律師通過微信表示：“如果只展示股權報價信息，那么它其實只是一個信息提供機構。它發布信息以后，并不提供公開競價、撮合成交服務，也就意味著買方與賣方還是得一對一地談判和成交，這仍然屬于‘私募’性質，應該不涉及特別的監管審批問題。” 熟悉香港特區法律的許俊健律師則表示，在香港，無論是否公開交易，如果涉及的是上市公司的股份，都要受監管。如果只是提供信息（例如最新的股價），沒有其他服務，那就可以不受監管。 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公司名稱帶有“交所”二字，以及使用“掛牌”等說辭是否規范？ 記者致電了香港特區公司注冊處。對方表示，如果公司名稱跟交易場地有關系，必須得到香港證監會的同意（即取得相關牌照）。至于華交所這一案例，“有可能它公司的名稱沒有明顯是一個交易場地，所以當時就批了。” 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王智斌律師通過電話告訴記者，香港的政策有所不同，它以“交所”這個名字在香港做相關業務，哪怕它的營業范圍和實際主營業務不太吻合，只要不違反當地法律就沒有問題。但如果它的主營業務在內地，它需要符合內地法律規定。 香港何耀棣律師事務所黃永昌律師在接受記者電郵采訪時表示，根據香港《證券及期貨條例》（第571章）第34條，除了《證券及期貨條例》界定的“交易所”（ExchangeCompany）外，任何人不得未經香港證監會授權而采用或使用“證券交易所”（StockExchange）或“聯合交易所”（UnifiedExchange）或其他與之相似的稱銜。違反這項規定會構成刑事罪行，最高罰款為港幣二十萬以及監禁2年。至于純粹提供屬于事實性的金融財經市場資訊，而不牽涉到任何推廣證券或提供投資意見的行為，并不會構成香港《證券及期貨條例》（第571章）的受規管活動，而不受到香港證監會規管。 至于“掛牌”這樣的宣傳用語及其代表的實質內容，記者向正規的場外交易中心進行了求證。 上海股權托管交易中心（以下簡稱滬股交）的工作人員說：“我們市場上有掛牌企業也有展示企業。展示企業只是進行展示，它的股份沒有在我們這里托管，也不可以直接在線上交易。只有掛牌企業才可以在這里進行線上交易，因為它有比較完整的信息披露。” 滬股交的工作人員還表示，掛牌和展示的企業都有代碼。掛牌企業必須是股份公司，其股權交易通過線上進行，除非有法院判決、繼承或者無償贈予轉讓等合理理由，掛牌企業才可以進行線下股權轉讓。同時，私下的股權轉讓要在事后進行非交易過戶登記，以保持掛牌企業的信息與滬股交托管的信息一致。而只進行信息展示的企業，其股權轉讓行為不受滬股交限制。 殷豪律師則認為，目前內地官方沒有明確地界定“掛牌”，三大證券交易所之外的其他交易所一般都叫“掛牌”。有的掛牌是為了展示，有的掛牌是為了交易。“企業在四板掛牌的主要目的還是展示，這樣很多機構可以看到，增加獲得融資的機會。” “在美國，也有上市公司和場外交易市場（的公司），它們的英文都是listed，（在說法上）一般沒什么區別。所以這個名稱是次要的，不管是叫掛牌還是叫上市，最核心的是什么，它們能做什么，是不是合法的交易機構。”殷豪律師補充。 王智斌律師表示：“在內地從事股權掛牌的業務或者以這個名義招攬業務，需要具備相應的資質，包括證監會的審批等。這樣看來，它（華交所）在內地的部分業務可能涉及非法經營。如果它的客戶來自內地，但是在香港融資，在香港掛牌轉讓股權，它的交易地在香港，這就要看香港相關法律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