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蒲付強 每經實習記者 李宣璋 每經編輯 廖丹

作為天然牙的完美替代，種植牙無疑是解決缺牙問題的“最優解”。

然而，種植體的進口依賴度高導致其成本居高不下，疊加我國牙醫隊伍長期嚴重不足，以致于種植牙目前暫無法以一種平價姿態“飛入尋常百姓家”，若以行政力量強行“殺到地板價”將造成巨大的供需缺口，民眾就醫等待時間大大延長，產品質量和售后也難以保障，老百姓并未真正受益。

這不免讓我們思考，該如何解決種植牙降價過程中的“攔路虎”？如何走好我國種植牙的普惠之路？在種植牙方面走在前面的國家是否有可借鑒的經驗。

當前格局

種植牙國產品牌市場份額不到一成

要說起種植牙的發明，其實是源自“無心插柳”：1952年，瑞典的生理學家布倫馬克在研究動物體內血液與骨骼的愈合關系時，把用碳包裹的光學設備放入兔子的小腿骨中。幾個月后，當他去取下這個設備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這個材料已經融合到了兔子的骨頭里無法取下來，這個材料就是金屬鈦。

在此基礎上，他利用這一研究發現，利用鈦具有骨融合性這一特點，發明了種植牙，并于1965年進行了世界上第一例種植牙手術——成功為一個瑞典人進行了種植，直到這人2007年去世，歷經42年，這顆種植牙都完好無損。

種植牙堪稱天然牙的完美替代，但其作為舶來品，從上個世紀90年代進入我國后，一直以來的市場格局都是外來品牌主導、國產弱勢。產業大數據公司火石創造發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底，在我國上市的種植體及種植體系統共有117個注冊批件，其中進口產品99個，國產產品18個，進口產品數量占比80%以上。企業方面，有相關批件企業數量的外國企業52家，國內企業20余家。

常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口腔頜面外科副主任醫師楊煦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種植牙手術涉及的耗材眾多，最重要也是最被大眾所熟知的就是種植體，種植體分為國產和進口，患者依據自身情況可自行選擇。

楊煦表示，目前國內種植體一線品牌主要被歐美國家占據，以瑞士、瑞典以及美國等國家為主，常見的有士卓曼、諾貝爾、Astra、ZIMMER等品牌；除一線品牌以外，韓系和國產占據了其余市場，常見的韓系品牌有登騰、奧齒泰等，國產品牌有創英、康盛、百康特等。

國內種植牙產品市場呈現出明顯的進口強勢、國產弱勢的特征，全國政協委員、北京大學口腔醫學院教授林野曾提到“我國市場上種植牙進口產品有50多個，國產品牌僅20個。”

太平洋證券在研報中指出，在國內，種植體市場競爭格局和國際競爭格局類似，90%以上被外資品牌(包括歐美和韓國品牌)所占據，國產品牌的市場份額占比不到10%。

但另一方面，種植牙市場廣闊。2012年以來，國內種植牙行業迎來爆發式增長。有數據顯示，種植牙數量從2012年的18.3萬顆增至2018年的255萬顆（GAGR高達55.12%），2020年達到約380萬顆。太平洋證券測算，國內種植牙潛在市場為1500~3000億元。

瑞爾集團招股書顯示，2020年我國口腔醫療服務市場規模達到1199億，2015-2020年間復合增速約10%；預計2021-2025年行業增速有望達到20%。我國種植牙數量也經歷了高速發展階段，2011-2020年間種植牙數量復合增速高達46.3%，遠高于口腔行業整體增速。

國產植體做大做強

可簡化民族品牌種植體注冊報批程序

國內千億種植牙市場該如何發展？落點還是在扶持國產品牌，而在業內看來，這也是集采的目的之一。

中華口腔醫學會民營分會副主委、青島聿明口腔醫療機構院長王聿明，在口腔這一行已經干了20多年，他既是行業協會的主委，又是口腔醫生和口腔醫院院長，對種植牙集采的看法有著自己的認識，他認為，種植牙集采這個政策，從國家的角度出發，主要有兩個方面的考量：一是通過降低耗材費用，為老百姓減負，二是扶持國產品牌。

林野也認為，從政策出發點來看，政府集采的一個重要目的是保護民族企業，在政府采購市場中適度保護民族產業是發展中國家在對外開放過程中的必要措施。

那么，除了通過集采以外，還能通過哪些方式讓國產植體做大做強？

一位韓系種植牙代理商丁凱（化名）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不可否認，種植牙的技術和話語權都牢牢掌握在歐美國家手里，先進的技術、前沿的研究等幾乎都是歐美國家搞出來的，我們國家目前在這方面還處在學習追趕的階段。要想讓國產品牌崛起，國家需要針對各個方面發力。

“其實這就和特斯拉和國產電動車差不多，人家搞得早，掌握了行業的標桿技術和定價權。所以如果在現有格局下，你根本難以和他們競爭。要我說，想要打破這種局面，讓國產雄起，不如搞一個適合中國人、亞洲人的植體，從建設品控、研發開始，一路搞上去，至少我目前沒有看到有國產品牌走這條路。”

丁凱認為，寧波這次針對種植牙的限價政策，從一定角度來說，就是從商業邏輯上沖擊國外品牌壟斷地位。“從給出的名單來看，國產占一半，另一半進口品牌里面也少有高端的，這就是在用政策和價格的手段引導消費者選擇國產品牌。”

其實，從國產到進口，種植牙收費從幾千到幾萬不等，但在質量和體驗上究竟是否與價格成正相關？丁凱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種植牙的收費高低在一定程度上視當地整體收費情況而定，并不能以收費高低來判斷種植牙收費高就一定是好產品，收費低就說明產品不行。

至于不同品牌之間的質量和使用差異，在他看來沒有價格上那么大的差距，他認為在選對適應癥的情況下，花1萬與花3千種牙的結果是一樣的，“其實不光是我，很多牙醫的心目中，這些品牌都一個樣兒。”

類似的觀點，《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種植牙醫生那里得到了印證，楊煦說：“大多數時候，我們病人會選擇做普通植體。因為像我們這種公立醫院說實在話，我們不太建議做太貴的植體，而且我們醫院也會要求我們控制材耗比。從我們醫院來看，大多數患者選擇做普通植體的多。”

多位從業人員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種植牙作為消費級醫療，患者根據自己的需求和牙齒情況來自主選擇，沒有絕對意義的好和不好。

除了市場導向外，在注冊審批方面，也可以適當向國產品牌傾斜。林野認為，民族品牌牙種植體注冊報批程序復雜，周期漫長，不能免除臨床試驗，注冊至少需要三年時間，造成民族企業不愿投資牙科產品，民族品牌產品偏少。

寧波某大型口腔門診部創始人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我們有的臨床試驗要達到8年。等到時間夠了，8年前還算先進的技術，到現在肯定就過時了，過時的技術誰還會去用呢？”

他認為沒有必要要求時間這么長的臨床試驗和復雜的審批手續。只要讓國產品牌材質、工藝等方面符合標準，就可以盡快地生產。

此外，多位種植牙醫生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要想實現國產品牌崛起，還需要進一步規范國內的種植牙廣告。

從他們的經歷來看，國內種植牙廣告市場混亂，充斥著虛假宣傳、營銷引流、套路消費者等現象，這對于種植牙行業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上述寧波某大型口腔門診部創始人指出，在網上，尤其是社交媒體上，有很多“1800元種牙、0元種牙的廣告，甚至存在《醫療廣告法違禁詞》明文規定禁止出現的用語。這類違法廣告很大的一個目的就是引流，然后套路消費者，例如現場加價、以次充好等違法違規的事。

擴大牙醫隊伍

提高手術費、治療費是合理趨勢

要讓種植牙這一行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確保種植牙醫生這一群體能夠發展壯大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現狀卻是我國口腔醫療服務行業牙醫長期供給不足。

據了解，2018年，我國每十萬人擁有牙醫數僅有15.6人，這一數量與世界上其他主要國家相距甚遠，發達國家每十萬人口牙醫數量大致在50-100之間。

國海證券研報也指出，2019年我國每十萬人口牙醫數17.5人，遠低于韓國的50人、美國的61人、日本的81人。

經國海證券測算，假設中國每十萬人口牙醫數將達到可比國家或地區的水平，現階段我國牙醫缺口數約為45-90萬人。

從一線城市牙醫的數據來看，牙醫緊缺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據央視財經報道，深圳市人民醫院口腔科主任鄭雨燕表示，拿深圳市來舉例，目前深圳市口腔醫學的注冊醫生，一共是6500多名。這對于一個2000萬人口的城市來說，即3000多人才有一個牙醫。牙醫的人數是比較少的。

此外，《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20》顯示，中國共有19.5萬職業口腔醫生，其中高水平醫生僅占10.4%，為2萬多名。

而在種植牙醫生方面，人手緊缺恐怕更為明顯。士卓曼集團年報披露，在韓國，80%的牙醫具有種植牙資格，美國的這一數據為22%，而我國僅11%的牙醫具備種植牙資格。

一方面，牙醫缺口巨大的現實不容忽視，另一方面，牙醫培養周期普遍較長。

由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學院學術院長、口腔疾病研究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周學東主編的《中國口腔醫學年鑒》，1984年創刊，每年出版一卷，是中國口腔醫學的史書性、綜合性、實用性、資料密集性連續出版物。

《中國口腔醫學年鑒2020年卷》指出，2020年全國有口腔醫學本科教學背景的醫學院有65家，本科畢業生4399名，碩士畢業生1857名，博士畢業生312名。

央視財經曾報道，業內專家表示，要滿足我國居民口腔治療的需求，口腔醫生的數量至少還需要增加一倍，達到40萬名左右，而由于口腔醫生的學習周期普遍較長，要實現這一目標至少要10到20年的時間。

此外，關于種植牙醫生，業內比較認可的說法是，培養一個正規的種植牙醫生至少需要7年的醫學院學習和5年的臨床工作經驗，合計超過12年的專業培訓。

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口腔科主治醫生、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學院口腔修復學博士翟浚江從2013年開始跨入種植牙行業至今，做了上千臺種植牙手術。他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牙醫為患者治療時候需要用到許多器械，需要用手操作的地方很多，需要上級醫生的指導，需要經驗的積累。我們這個行業是個手藝活，操作各種各樣的器材做手術，做種植牙手術講究精度和準頭。“培養一個成熟的種植牙醫生，從做手術的數量來說，1到100是熟悉階段，100到500是找感覺階段，要1000例手術以上才能成為一個成熟的種植牙醫生。”

當下，除了牙醫供給不足的問題外，從《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到的多位種植牙醫生來看，提高收入和行業認同感是保障這一群體穩定發展的前提。

就寧波推出的種植牙集采來看，其不僅規定了耗材，還限定了醫師服務費的價格。

“有些簡單的東西附加價值低，它可能會有一些標準化。但是種植牙整個的治療過程不是那么標準化的東西，跟醫生的水平是有非常大的關系的。相同的種植牙品牌，但根據病人情況選擇不同的手術方式、價格也會不一樣。”劉樸表示，他聽過一個簡單的比方，“一顆種植牙收費1萬塊，種植體可能只值1塊錢，但是知道怎么樣給你種到嘴里以及如何很好地讓你長期使用，這個就值9999元。”雖然這個說法不準確并很夸張，但反映了技術含量的價值所在。

劉樸認為，種植牙耗材集采，降低材料費用，把這部分錢還給老百姓，這肯定是最好的。但如果不合理地降低了醫師服務費，或者讓所有種植牙醫生收費都是一樣的話，這不利于行業發展，最終病人是最受害的。

多名種植牙醫生在與記者交流時都提到，如果種植牙在耗材價格下降后并沒有帶來他們手術費的增長，這樣的控費限價是不利于行業良性發展的，應該提高醫生的手術費用，讓他們更好地感受到自己付出所取得的成就感和職業尊嚴。

南京市中醫院口腔科主治醫師、副主任技師查伯濤認為，在把種植牙耗材降下來的同時，突出醫生的價值也是重要的一環，把醫生的治療費和手術費提上去，這是一個比較合理的發展趨勢。在他看來，目前的收費比例中，手術費和治療費還并沒有完全體現出醫生的價值。

提高醫生的收入、突出他們的價值是保障種植牙醫生群體穩定的前提。在提高種植牙醫生供給方面，翟浚江指出，種植牙集采后，把耗材價格降下來除了利好患者之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快種植牙醫生的培養周期，進而擴大這一群體。

“像我讀了10年書（指從本科到博士），才在第8、9年，也就是讀到博士二、三年級了，才開始動手操作種牙。”翟浚江表示，種植牙手術對操作醫生的技術和經驗要求很高，導師本著對患者負責任和對所培養的研究生負責任的態度，在保證患者治療效果的情況下才能給研究生動手的機會。隨著種植牙集采的落地，將會有越來越多的患者選擇種植牙。這樣簡單種植的患者數量越多，在保證治療質量的前提下，學生動手機會也越多，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加快種植醫生的培養。

實際上，種植牙醫生培養周期長、投入的成本大，讓種植牙醫生通過技術體面地掙錢，留住這一群體同時發展壯大，這對于行業、患者來說，才是長遠之道。瑞爾集團副總裁曲勃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表示，口腔行業本來就是人才密集型行業，最終還是要體現人的價值，“如果你發現哪個口腔機構的醫生成本很低，其實也會出問題。”

他山之石

美、日、韓的口腔產業為何能走在前列？

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世界范圍內，口腔醫療保險發達以及口腔產業興盛的國家，它們經驗提供了學習參考的樣本。

美國：約2億人參與口腔醫療險，以團體險為主

杭州醫學院張琴英的論文《發達國家的口腔保險研究——以美國和日本為例》指出，美國的口腔保險已有60多年的歷史，如今的牙科保險全方位覆蓋每一位牙醫，居民口腔健康意識強，不同的口腔保險為不同的個體或者團體提供保險方案，其口腔保險服務值得我們探討。

該論文表示，據統計，美國大約3.3億人口當中，擁有牙科保險的人數達到2億人，就牙科治療的服務項目來說，可大致分為三類：預防（齲齒、牙周情況、牙齒缺失等）、治療（拔牙、牙列缺損修復、根管治療等）、整形美容（牙齒貼面、潔牙、種植牙等）。

在牙科保險當中，保險公司根據不同的診療項目進行不同比例的報銷，一般來說，牙齒的檢查、洗牙等基礎項目都是由保險公司全部報銷，而一些較為復雜的治療項目，例如種植或補牙等，保險公司一般支付50%到80%。

查伯濤告訴記者，種植牙一類的修復，跟醫美稍微沾邊，因為費用比較高，所以美國采取的措施是牙科保險，大多屬于商業保險。

據了解，2015年，美國口腔醫療服務收入便超千億。2018年美國商業口腔醫療保險賠付支出就已經高達約900億美元，占口腔消費總額的73%。

美國在口腔保險的產品設計上，也非常注重分層設計。一篇遼寧大學碩士論文《我國管理式口腔醫療保險發展研究——以泰康推出的“泰心享E齒康”產品為例》對美國的口腔保險產品設計展開了研究。

文章提到，美國的商業口腔醫療保險共40余種，按照年度口腔費用支出和補償水平的差異，可分為管理式口腔醫療保險和按服務付費保險。而大部分美國人是通過雇主及自我投保的方式參加口腔醫療保險，這也屬于管理式口腔醫療保險的一種。

美國管理式口腔醫療保險，是指以控制口腔治療成本為基礎的預付制保險，其中控制成本主要通過限制診療的種類、次數等方法來實現，能夠非常行之有效地降低賠付率。

美國的管理式口腔醫療保險種類繁多，產品也針對個人、家庭、企業等不同群體有所區分，根據年齡與投保人數的不同，在費率上也有所差異。

美國商業口腔醫療保險的購買情況也以團體險為主，一般是通過雇主購買商業口腔醫療保險，為雇員謀求口腔福利計劃。

而反觀我國的口腔商業保險，主要以個人口腔醫療保險為主，在保障對象方面也只粗略地劃分為成人及兒童，不能滿足不同群體的個性化需求，且保險費率的制定也并沒有細分。

鑒于此，該論文認為，若在中國開發設計了適合雇主購買的團體牙科保險，會非常適合當下大部分人的口腔醫療需求。

日本：高保障體系降低口腔疾病發生率，但醫保資金緊缺是難題

據悉，日本是世界上第一個建立口腔保險的國家，如今的日本，口腔診所遍地開花。

第四軍醫大學口腔醫學院李剛一篇關于日本口腔保險的論文《日本醫療保險和牙科保險制度》指出，日本的醫療保險組織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以產業工人、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公共衛生事業人員等在職職工及其家屬為對象的“職工醫療保險”，亦稱雇員醫療保險;另一類是以農民為主要對象的“國民健康保險”。另外，還有老年醫療保險與退休者健康保險和長期護理保險制度。

日本醫療保險的資金主要來自投保企業和個人交納的醫療保險費及國家財政補貼。牙科也包括在醫療保險范圍內，政府負擔70%的診療費用。

在牙科醫院就診時，病人對享受口腔醫療保健服務的支付主要有兩方面，一是病人參加社會診療保險，保險費占病人收入的3%~5%，如果病人有雇用單位,雇用單位則要提供病人應交付的社會診療保險金的50%左右。另一方面是病人就診時應支付常規口腔醫療費用的20%~30%，口腔醫療費用無上限。如果病人要求享受社會保險規定的常規項目服務之外的特殊項目服務，則需要支付全部費用。

日本高福利的口腔保險推動本國口腔產業和醫生的發展。張琴英在論文中指出，日本的口腔市場僅次于美國，據統計日本大約有75000家口腔醫療機構。在日本1.27億人口當中，有16萬名牙醫，相當于一名牙醫大約服務于793名患者，除此之外，日本還有30萬名口腔衛生士。

該論文還認為，在高保障體系下，民眾的口腔保健意識也較高，進一步減少了口腔的患病率。“正因為日本的國民保障體系較高，日本的國民去口腔機構進行就診，最終醫療費用的大多數都是可以報銷的，這也使得日本國民養成勤看牙的好習慣，因此也能盡早地發現口腔疾病，做到以預防為主，減少大部分口腔疾病的發生率，使得每個人都關注自己的口腔健康問題，從而養成良好的社會風氣。”

國民良好的口腔保健意識又避免了口腔出現嚴重問題了才就診的情況，該論文指出，在日本大多數口腔診所中，超過一半的業務收入來源于預防保健和基礎治療，正畸這類相對比較少。

由此可見，日本口腔的高保障醫保體系助推產業和人才發展以及國民良好的口腔保健意識，后面這二者又促使了國民口腔就醫需求注重預防和基礎治療。

然而，這樣高保障的口腔保險并非完美無缺，隨著老齡化，它需要面對資金困難等問題。

李剛的研究指出，日本近年來醫療保險制度遭遇到越來越嚴重的資金困難，其主要原因是社會的急速老齡化。老齡化問題導致醫療費劇增，而日本經濟卻持續不景氣。兩者的剪刀差更使醫療保險制度步履維艱，老齡醫療保險制度也因此一再更改。

“日本醫療保險的資金主要來自投保企業和個人交納的醫療保險費及國家財政補貼。但是政府管理的健康保險已經連續8年赤字。”李剛表示。

其次是病人作為客戶卻無法也沒有能力對醫療服務和藥品價格進行選擇；行政上的強制性定價導致不合理的價格。

并且，價格的制定與供求狀況之間沒有聯系，不合理的價格政策導致病人在醫院需長時間排隊候診、掛床治療、過度用藥、重復檢驗和老年病人的滯留住院。

韓國：本土企業崛起，種植體進口額十年下降超7成

再來看看韓國的情況。安徽醫科大學口腔醫學院孫少宣的一篇關于韓國牙科的研究《韓國美容牙科考察》指出，韓國的牙科醫療機構，除公立大學牙醫學院附屬的專科醫院外，大部分是私立的，但是政府對牙科醫生執業標準的要求相當高，一般要牙醫學院本科畢業，經幾年臨床實踐后，通過嚴格的考試和技術操作考核，合格者方可取得牙醫執業資格。

對牙醫如此高要求的同時，韓國牙醫的待遇和收入也很高。孫少宣表示，韓國的牙科醫生同歐美國家一樣，其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都較高。規模較大的私人牙科醫院擁有數十張牙科椅，而漂亮的小診所則遍布各個小區。

韓國雇傭信息院公開的《2019韓國職業信息》顯示，在平均年薪最高的職業TOP30中，牙科醫生以9060萬韓元位列第20。

而根據韓國National Tax Statistics Annual Report的數據，2019年的人均年薪為3744萬韓元（約合人民幣21萬）。

韓國的本土種植牙不僅在國內占據著主導地位，其海外擴張的勢頭也不容小覷，特別是在我國占據了極大的市場份額。國海證券《種植牙行業深度報告：消費升級種植牙市場沖刺千億》指出，2019年我國種植牙市場格局為：韓國奧齒泰市場份額最高，為33%，第二是韓國登騰，為25%。

韓國如此強勢的種植牙品牌是如何塑造的？《齒踱·韓國｜種植牙國貨翻盤小史》文章指出，這與優質的本土企業降低了種植體的生產成本、提高種植牙醫生數量供給、企業為醫生提供從基礎課程到臨床實踐的系統教育、可靠的國家健康保險制度有關。

2000年前后，韓國興起了一批口腔種植體企業：奧齒泰于1997年推出健康保險理賠計劃，并于2000年正式進軍種植體行業；同年，登騰的前身Biostech成立。

本土企業的崛起，提高了韓國種植體的國產化程度，降低了對進口產品的依賴。韓國食品藥品安全部門的數據顯示：2006年，種植體還排在韓國醫療器械進口數據中的第4位；2007年就跌至第8位；而2009年后，就已經掉出了前10。截至2015年，種植體的進口額相比2005年，下降了約75%。

企業崛起后，在種植牙醫生的教育和培養方面，也大力扶持。成立于2001年的Osstem AIC（奧齒泰種植牙研究與教育中心），是韓國種植企業中最具代表性的臨床教育項目。

早期，韓國的種植教育源于少數到國外學習的醫生，回國后成立的小型研究小組。培訓費用高昂，且大都只是理論教育。本土種植體企業關注到了這一點：只有能提供種植治療的醫生數量增多，種植牙市場才有可能發展。

另一方面，韓國的口腔保險也非常發達。韓國的國民健康保險服務（NHIS）不僅對常規的牙齒治療（如齲齒、拔牙等）提供保險，也為義齒和種植牙等提供保險服務。甚至對那些在韓國居住滿半年的外籍人士來說，也可以享受到同樣的保險待遇。

2014年7月，NHIS為75歲及以上的人群提供種植體健康保險；2015年7月門檻降至70歲；2016年7月，降至65歲，覆蓋范圍不斷擴大。2018年7月，患者自付費用又從50%降至30%。進一步減輕了患者的負擔，擴大了治療的患者人數。

在口腔保健意識方面，韓國人的口腔保健意識也相對較高。孫少宣在論文中提到，韓國是個愛美的國度，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人們對牙齒美容的要求越來越高，定期去醫院洗牙，同時進行全面的口腔檢查，就像刷牙一樣平常和認真，因此許多早期牙病是在洗牙時被發現的，從而得到及時治療。

通過對美國、日本、韓國等國家口腔市場的研究可以發現，發達的種植牙市場都具有三大要素：充足的人才隊伍、較高的牙醫收入、完善的保險體系。

這對于推動我國種植牙市場發展，提高可及性與普惠性來說，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學習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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