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李星    每經編輯 孫磊

實控人失聯一個月，股價卻連續獲19個漲停板，這一情形已在遼寧曙光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ST曙光SH600303，股價7.96元，市值53.78億元）上出現。

日前，ST曙光對外發布公告稱，自2022年8月中旬以來，公司不能與實際控制人張秀根取得聯系，但與控股股東華泰汽車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泰汽車）溝通正常。

消息一出，張秀根近一個月的動向，以及ST曙光股價異動的情況引發外界高度關注，并引來證券交易所的監管問詢。9月20日晚間，ST曙光在最新回復上交所監管工作函中，證實了張秀根被批捕的消息。

圖片來源：ST曙光公告

ST曙光表示，9月20日，控股股東華泰汽車向公司發送的加蓋公章的、并經張秀根之子張宏亮核實和簽字的最新函件顯示，經核實在7月5日，張秀根因涉嫌“非法轉讓、倒賣土地使用權罪”被天津市濱海新區公安局采取拘留的強制措施。7月5日后知因上述問題公司無法與張秀根取得聯系。在8月10日，因上述土地使用權轉讓問題轉為批捕。

此前，鑒于公司實際控制人無法取得聯系、股票價格多次觸及股票交易異常波動，ST曙光股票交易于9月15日開市起停牌。9月20日晚間，ST曙光方面表示，近日公司就股票交易波動及實際控制人失聯的相關事項進行了必要的核查。鑒于相關核查工作已完成，公司申請于9月21日開市起復牌。

9月21日開盤后，ST曙光的漲停之勢并沒有因實際控制人確認被批捕而停止，股價再次觸及漲停。截至記者發稿，ST曙光報7.96元/股，公司最新市值為53.78億元。

股東舉報實控人批捕被證實

啟信寶數據顯示，張秀根不僅是ST曙光實際控制人，同時還是ST曙光控股股東華泰汽車的實際控制人。

公開資料顯示，華泰汽車“入主”ST曙光始于2017年。ST曙光原控股股東遼寧曙光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曙光集團）與華泰汽車簽署《股權轉讓協議》和《投票權委托協議》約定，股份轉讓及表決權委托實施完成后，華泰汽車成為ST曙光的控股股東。

2018年9月28日，雙方辦理完過戶登記手續，華泰汽車直接持有ST曙光19.77%的股份。同時，曙光集團將持有的ST曙光1.5%股份的投票權委托給華泰汽車，至此華泰汽車合計持有ST曙光的股份占公司總股本的21.27%，成為ST曙光第一大股東。而彼時持有華泰汽車76%股權的張宏亮（張秀根之子）和持有華泰汽車24%股權的張秀根成為了ST曙光新任實際控制人。

后來，在2018年12月份華泰汽車股權結構發生兩次變更后，張宏亮徹底退出了華泰汽車。啟信寶數據顯示，目前，張秀根持有華泰汽車99%股權，苗小龍（張秀根妻子的弟弟）持有華泰汽車1%的股權，張秀根成為ST曙光的最終實際控制人。

對于張秀根的動向，華泰汽車在9月19日的回函中僅稱，張秀根身體不是太好。同時，ST曙光方面稱，公司就實際控制人的具體情況與公司董事張宏亮溝通。張宏亮答復，有關實際控制人的具體情況以華泰汽車的回函為準。

不過，就在華泰汽車首次回函的同日（9月19日），ST曙光再次收到上交所監管工作函。該監管工作函顯示，上交所于近日接到ST曙光第二大股東深圳市中能綠色啟航壹號投資企業（有限合伙）（以下簡稱深圳中能）的舉報稱，ST曙光實控人張秀根已于8月10日因涉嫌詐騙罪被公安機關逮捕。上交所要求ST曙光立即核實張秀根目前的具體情況，明確說明其是否已被公安機關逮捕，及時履行相應的信息披露義務。

圖片來源：ST曙光公告

就此，9月20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多次撥打張宏亮電話。不過，對方在接聽得知記者身份后，即刻掛斷了電話。

時隔一日，ST曙光二股東舉報的張秀根遭到逮捕的消息就被證實。同時，華泰汽車方面與張宏亮均表示，自7月5日起無法與張秀根取得聯系。

值得一提的是，華泰汽車在最新回函中強調稱，目前，張秀根身體狀況仍然欠佳，同時由于上述問題仍然處于司法調查中，對任何人公開發表的歪曲事實的言論表示譴責，同時保留追究對相關人員言論不當行為采取法律手段的權利。

對于外界關心的ST曙光在實際控制人在失聯一個多月后才對外披露的涉嫌信披違規情況，廣東國鼎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公益律師廖建勛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這需要根據上市公司何時得知公司實際控制人被批捕判定。如果該上市公司早就得知該消息卻拖到現在才披露，那么它就涉嫌信披違規。但如果該上市公司是最新了解到實際控制人被批捕情況并進行了披露，這種情形下則沒有違反上市公司信披規定。

據廖建勛介紹，按照《證券法》第80條的規定和《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第22條的規定，如果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受到刑事處罰，或涉嫌違法違規；受到證監會立案調查或行政處罰；受到其他重大行政處罰，以及涉嫌違法違紀被紀檢監察機關采取留置措施等情形，上市公司在獲悉后須第一時間對外進行披露，否則就涉嫌信披違法違規。

股價“玄幻”表現背后是人為炒作？

值得注意的是，幾乎就在實際控制人失聯的同一時間，ST曙光股價開啟了漲停模式。

據統計，在23個交易日里，ST曙光收獲了19個漲停板，股價更是從8月11日的3.52元/股上漲至9月14日的7.58元，漲幅達115.34%。

圖片來源：同花順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汽車行業證券分析師稱，ST曙光在二級市場這一波表現太“玄幻”。“這種非理性的漲停板行情，既不可能是因為企業基本面的原因，也不會是任何業績利好的原因。”上述不愿透露姓名的汽車行業證券分析師對記者表示。

香頌資本執行董事沈萌也表示，在沒有任何客觀現實支撐下，ST曙光連續漲停情況的出現，很有可能是人為價格干預。“控制人失聯情況下，通常大概率是負面事件，可能造成上市公司股價承壓，而不會是連續收獲19個漲停板。”沈萌解釋稱。

實際控制人失聯，但二級市場卻“異常”火爆情況，也引發了證券交易所的關注。9月13日，上交所在監管工作函中稱，“2022年8月12日以來，ST曙光股價累計上漲105.11%，明顯高于同期市場整體水平”，要求ST曙光全面自查相關信息知情人買賣股票的情況，同時還要求華泰汽車自查并說明，是否存在張秀根失聯相關信息泄露的情形。

對于這一問詢，華泰汽車方面回復稱，公司經過自查核實，不存在張秀根董事長失聯相關信息泄露的情形。

在沈萌看來，這種非理性的行情，可能是因為實際控制人失聯的不確定性，可能導致重大損失，致使游資故意拉高股價高位清倉。“人為炒作的價格缺乏長期穩定的基礎，瘋狂的非理性走勢之后必然會出現明顯的快速回歸。”沈萌認為。

ST曙光方面在回復記者時表示，公司注意到近期市場上有一些關于小米、贛鋒鋰業可能控股ST曙光的傳言，均不屬實。經公司董事會確認，公司不存在其他應披露而未披露的重大信息，公司從未與小米有過任何形式的接觸。“公司不排除有機構游資借機炒作股價，并從中牟利的可能。”ST曙光強調稱。

據悉，8月以來，ST曙光已發布7次“股票交易風險提示公告”及“股票異常交易波動公告”，并告知投資者存在的風險。

而鑒于公司實際控制人無法取得聯系、股票價格多次觸及股票交易異常波動，ST曙光股票交易于9月15日開市起停牌。9月20日晚間，ST曙光方面表示，近日公司就股票交易波動及實際控制人失聯的相關事項進行了必要的核查。鑒于相關核查工作已完成，公司申請于9月21日開市起復牌。

9月21日開盤后，ST曙光的漲停之勢并沒有因實際控制人確認被批捕而停止，股價再次觸及漲停。截至記者發稿，ST曙光報7.96元/股，公司最新市值為53.78億元。

股權拍賣或受到影響？

有觀點認為，由于張秀根的“失聯”，華泰汽車持有ST曙光的股權拍賣或受到影響。對此，ST曙光相關負責人在回復記者時稱：“公司實際控制人的失聯對股權拍賣結果的影響具有不確定性。”

據悉，就在華泰汽車正式入主ST曙光兩個月后（即2018年11月29日），其擁有的ST曙光19.77%的股權就因為債務糾紛而被司法凍結，此后是司法輪候凍結。

按照ST曙光9月4日發布的公告，華泰汽車持有公司9789.5萬股無限售流通股股票（占公司股份14.49%）將被拍賣，以清償債務，時間定于2022年10月10日10時~10月11日10時止，在京東網上進行。這意味著，如果此次拍賣完成，華泰汽車的ST曙光控股股東身份將易主。

圖片來源：ST曙光公告

在廖建勛看來，根據相關法律規定，ST曙光實際控制人的“失聯”，并不會過多影響到法院對公司股權的拍賣。“因為就算聯系不到公司實際控制人，法院也會依法將相關文件送達給公司，只要公司有權簽收的人簽收相關的文件后，那么該文件就被視為送達。不僅如此，法院還可以通過公告方式送達。”廖建勛表示，實際控制人的“失聯”，只可能將拍賣的某些程序時間拉長一點，但并不影響整個司法拍賣程序的最終進程。

值得一提的是，對于此次股權被司法拍賣，華泰汽車方面并不認可。在前述ST曙光9月4日發布的公告中，華泰汽車認為，自身合法權利被侵犯，正當權益被損害，其將啟動相關法律程序，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對此，廖建勛解釋稱，在拍賣股權過程中，如果一方對這個拍賣有異議，可通過正常的法律程序提起執行異議，即可起到延緩拍賣進程的作用，甚至到最后可能導致拍賣不能進行。

ST曙光在公告中也稱，鑒于公司控股股東將對本次拍賣事宜采取司法手段，本次拍賣能否舉行，存在不確定性。

事實上，ST曙光股份被拍賣背后是華泰汽車近些年來所處的窘境。公開數據顯示，2018年，華泰汽車全年累計銷量12.07萬輛，同比下滑9%，僅完成全年目標的60%，累計虧損16億元。截至2018年年末，華泰汽車負債合計高達375.66億元。

一位原華泰汽車員工曾向記者透露，華泰汽車從2018年2月份開始就不能正常發放員工工資。到2019年7月底，華泰汽車位于天津、榮成、鄂爾多斯的三大生產基地均處于停產停工、欠薪狀態。

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華泰汽車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主要是因為一意孤行倡導的乘用車柴油化戰略失誤。同時，華泰汽車在技術研發方面投入不夠。

值得注意的是，除華泰汽車持有的ST曙光股權將被拍賣外，深圳中能同樣面臨持股司法拍賣的情形。據ST曙光8月25日發布的公告，深圳中能所持ST曙光7.2%的股份將被全部拍賣。

ST曙光開啟“自救”之路

作為遼寧省丹東市唯一一家主板上市公司，ST曙光旗下擁有黃海客車與曙光車橋兩大品牌。其中，黃海客車在上世紀90年代市占率一度達到25%左右。不過，近年來，ST曙光一直游走于“掉隊”邊緣。

圖片來源：ST曙光官網

公開數據顯示，2017年~2021年，ST曙光整車銷量分別為2.11萬輛、1.56萬輛、7710輛、6459輛、5812輛。2022年1~8月，ST曙光累計銷售整車2307輛，同比下降52.67%。

在控股股東股權被凍結后，ST曙光也開啟了“自救”之路。“由于大股東華泰汽車的股權被凍結，ST曙光在資金、業務層面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原ST曙光員工安星（化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透露稱，為自救，ST曙光于2021年年初開始啟動純電動乘用車項目。

2021年9月，ST曙光宣布擬出資1.32億元從控股股東華泰汽車全資子公司天津美亞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手中收購奇瑞S18（瑞麒M1）及S18D（瑞麒X1）兩個車型的無動力車身資產，正式拉開其進軍純電動乘用車市場序幕。

圖片來源：ST曙光公告

據ST曙光相關負責人透露，目前，公司A00級純電動轎車開發工作正在有序推進中。截至8月底，A00級乘用車（轎車）項目已完成17輛整車試制工作，正在進行相關的試驗驗證工作。黃海牌A00級純電動轎車已獲取國家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推薦車型目錄、免征購置稅車型目錄。

崔東樹分析稱，微型電動車的成本較低，且和其他級別的新能源汽車相比，微型電動車技術要求不高，更容易快速成熟。ST曙光收購無動力車身，擁有了車身構架之后，再布局三電系統，能夠快速上量。

按照規劃，ST曙光未來將形成年產銷10萬輛新能源乘用車的能力。“10萬輛新能源乘用車能力的形成，可以讓公司形成新的收入與盈利增長點。同時，ST曙光也將實現從商用車到乘用車的重大轉型。”上述ST曙光相關負責人稱。

不過，上述ST曙光相關負責人強調稱，公司新能源乘用車產品能否實現量產、量產的時間、市場前景，以及產品競爭力均存在不確定性。目前受疫情影響，重慶、新疆等地的試驗場臨時關閉，高溫、高原標定被迫停止。ST曙光乘用車項目的試制計劃、試驗計劃均受到較大影響，導致項目里程碑節點、量產時間能否按計劃達成，存在較大風險。

封面圖片來源：曙光股份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