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攝圖網_500935651 12月9日凌晨1點，一個從蘇州趕來的超200人招商團，從南京祿口國際機場起飛。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法國和德國。在接下來的10天時間里，招商團將馬不停蹄拜訪企業高層、舉辦招商活動、接洽知名商協會……各類活動總計超過230場，足見其密集程度。 視角轉向同處長三角的金華。12月10日，金華市商務局副局長將率團前往印尼，這是近三年金華首次組團赴境外拓市場活動，將組織全市20余家企業赴境外開展商務交流，涉及電動工具、紡織、餐廚用品、家用電器等行業。 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如金華市商務局帶團負責人所說，“走出去，客戶歡迎，企業也需要。” 實際上，近期已有不少省市包機出海搶單，還有不少地方躍躍欲試，更有網友喊話自己所在省份和城市“抓緊趕上”，大有卷起來的意思。 根據城叔不完全統計，在全國進出口規模排名前20位的外貿大市中，已有12座城市開展“出海搶單”行動。為什么是這些城市先行一步，他們的著眼點有何不同？密集出海“搶單”，又向外界傳遞出怎樣的信號？ 扎堆出海搶單 12月6日，中央政治局會議指出，要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資。在商務部研究院副院長崔衛杰看來，從全球形勢看，全球外國直接投資預期偏弱，加之發達國家推動的制造業回流，我國穩外資面臨的挑戰更大，形勢更加嚴峻。綜合各方面因素來看，2023年需要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資。 時間不等人，進入年終沖刺階段，各地都想抓住最后一個月“窗口期”，開足馬力拼經濟。 根據城叔不完全統計，在全國外貿前20強城市中，已有深圳、蘇州、東莞、寧波、廣州、廈門、成都、杭州、無錫、南京、佛山、金華等12個城市，于今年下半年以來組織包機出海搶單。2021年，這12座城市進出口總額達14.85萬億元，占全國外貿份額近四成。 這些外貿重鎮，亦是最能夠感受到市場變化的地方。 寧波率先打響“第一槍“。從今年7月開通全國首趟以拓展市場為目的的涉外商務往返包機以來，寧波幾乎保持每月一團的節奏“出海搶單”，行程覆蓋意大利、印尼、阿聯酋、日本等國家和地區。根據計劃，寧波將以明年4月為階段性節點，送出“百團、千企、萬人”赴海外商務洽談、實地參展，搶占2023年外貿發展先機。 而在珠三角，“組團出海“的氣氛同樣熱烈。今年11月初，東莞商務部門先后組織四波企業組團赴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尼、越南參展，近期近百名東莞外貿企業代表還將參加第十三屆中國（阿聯酋）貿易博覽會，將成為東莞制造今年在世界杯之外的另一重要賽場。 這是各個外貿強市密集組團“出海搶單”的側影。廣東省產業與區域經濟研究會副會長、省社會科學院經濟學研究員丁力告訴城叔，這些區域民營經濟都比較發達，外向型經濟突出，這樣的特點決定了它們外貿依存度較高，也就最有盡快“走出去”的需求和動力，“（出海搶單）最積極的就是浙江和廣東”。 從具體數據來看，廣東深圳、東莞，江蘇蘇州外貿依存度均超過100%，浙江寧波、金華也超過80%。在外貿企業普遍感受到訂單下行壓力的同時，我國進出口增速持續回落。海關總署最新數據顯示，前11月外貿增速繼續回落至8.6%，其中11月單月僅同比微增0.1%，創今年5月以來新低。 具體到外貿20強城市，前10月進出口增速普遍回落，尤其東莞、廣州、南京等城市為負增長。密集組織“出海”搶單背后，亦是時不我待的危機感—— 以“出海搶單”最積極的寧波為例。統計數據顯示，當前，寧波外貿企業在手和新簽訂單指數連續6周低于50%的榮枯線，對美出口連續3個月下降幅度超10%。同時，受國內外招商活動受限及客商來甬考察顯著減少影響，外資項目儲備不足，合同利用外資同比下降超20%。 招商各有側重 在搶訂單之外，各地政企團還有另一項重要任務——招商。 圖片來源：攝圖網_501350444 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發展戰略和區域經濟研究部副部長卓賢看來，現在的招商引資會更看重意向國的資源優勢和技術優勢，不只是簡單地投資建廠，而是基于整個區域供應鏈、產業鏈布局，著重“取長補短”。 從這個意義上講，資金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資源、技術、人才和品牌優勢。 城叔注意到，德國、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等歐亞地區，是各地政企團“出海搶單”的主要目的地——前三季度，德國、韓國和日本實際對華投資分別同比增長114.3%、90.7%、39.5%。受RCEP生效、歐洲能源危機等因素驅動，中國與這些區域的產業合作迎來新機遇。 招商團的首要任務即率先拜訪意向合作客戶，推進項目加快落地。縱觀各外貿強市政企團行程不難發現，城市之間訴求各有側重，而出訪首站往往展現出區域產業發力重心。 比如，11月中旬，蘇州市商務部門組織包機赴日。蘇州高新區招商小分隊在前期線上洽談基礎上，與日本某癌癥治療設備廠商面對面洽談項目落地具體細節，成功達成1.5億美元投資意向簽約。 在不久前的進博會上，中日數字總商會方面就曾向城叔透露，蘇州是中日合作領域的“優等生“，“他們不但基礎很好，（引進日企）又很努力”。數據顯示，蘇州擁有日資企業近3000家，累計使用日資136.4億美元，占江蘇全省53.9%。 總體來看，蘇州聚焦醫療康養、新能源和智能制造領域，這些項目也有助于其填補關鍵短板，強化生物醫藥以及新能源汽車零部件的優勢。 圖片來源：每日經濟新聞（程雅攝） 與之類似，南京招商團和無錫招商團分別將首站放在韓國和日本。有觀點認為，我國制造業轉型升級很多都是日韓跨國企業帶來的，跟日韓等國家加強經貿合作、尤其是技術領域合作，對于提升區域產業鏈競爭力具有重要作用。 除此之外，德國也是浙江、廣東招商團的聚焦點之一。 卓賢分析，德國向中國的投資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化工，二是汽車。隨著歐洲能源危機持續，未來一至兩年德國生產成本將大概率抬升，對生產重新布局的期望十分迫切。 而這兩大產業與浙江、廣東高度契合，比如綠色石化、新能源汽車均是兩地支柱型產業，有著產業升級的強烈需求。 “每個省都有自己的強項，也會有自己的關注點。”丁力告訴城叔，廣東在新能源汽車、電子信息以及醫療器械等先進制造領域實力雄厚，可能更偏向于這些優勢產業的合作。比如，深圳醫療器械展團、智能制造展團近期分別在德國和印尼參展，達成意向訂單金額8700萬美元。 城市動能差異 這波“出海搶單”熱潮，已經從沿海省份向內陸省份席卷而來。丁力感嘆：“過去廣東注重制造，不太注重市場。這次可能是受浙江人帶動，廣東率先響應了。” 作為首個“響應”的中西部大省，四川外貿企業商務包機團也在迎來收獲期。根據最新消息，四川外貿企業商務包機“組團出海”赴歐洲活動已經迎來大單——四川省港投集團所屬陸海云港發展集團公司已經攜手法國CasinoAffiliate集團，成功簽訂15億歐元規模的跨境國際貿易合作備忘錄。 不過，令很多人好奇的是，同樣是經濟大省，為何山東、河南不見類似消息；同樣是外貿20強城市，為何青島、鄭州等地不見“組團出海”的身影？ 圖片來源：攝圖網_502440626 在河南省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李政新看來，沿海發達省份在整個決策層和社會層面推進經濟發展的意識很超前，不過也要看到城市之間經濟動能的差異。 比如，浙江產業集群是內生的，但和國際市場銜接非常緊密，對海外市場訂單需求相比其他地方更大；河南則是中間產品居多，國內訂單占比更大。 更進一步，丁力也指出，省市之間的產業結構和需求結構并不相同，過去有一種說法是，“北方主要是以生產原材料和中間產品為主，而終端產品在南方”。整體而言，山東、河南更大的優勢在于中間產品體量較大，為沿海城市做配套，“也并非每一個省都是要自己沖到前面去”。 比如，山東前三季度規上工業主要產品產量排名前五的是天然原油（1649.2萬噸）、柴油（2663.1萬噸）、發電（4329.2億千瓦小時），河南排名前五的是布（10.75億米）、硫酸（386.66萬噸）、燒堿（142.40萬噸），原料和中間產品分量頗重。 此外，他認為，廣東、浙江等沿海地區因為港口等優勢，能夠直接對接國際市場，而內陸地區要察覺到市場變量可能相對會有一些“時差”。 很少有人注意到，12月9日，在蘇州包機赴歐的同一天，中部大省湖南招商團從長沙黃花國際機場低調起飛，迎來三年來省級層面的第一次出訪。他們的目的地不是日韓，也不是歐洲，而是“瞅準時機”去了非洲——推介邀請參加第三屆中非經貿博覽會、推介中非經貿深度合作先行區、對接撮合重點項目。 從這一維度來看，內陸大省或許需要更多一些結合自身實際的嘗試。認真梳理自身產業的優勢和劣勢，真正找到自身發展的聚焦點。不論是尋找新的海外合作空間，或是緊盯沿海大省招商項目，積極融入相關產業鏈、供應鏈，都是可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