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3-02-24 16:55:33
丈量城市高質量發展
每經記者 淡忠奎 每經編輯 劉艷美
改革開放40多年間,我國不僅創造了經濟高速增長的奇跡,也經歷了超大規模的人口轉變。2012年前后,我國勞動年齡人口達到峰值開始下降,GDP增速也逐步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
作為衡量經濟發展效率和潛在增長動力的核心指標,勞動生產率的提升成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關鍵。尤其對于處于中國城市塔尖的“兩萬億俱樂部”而言,能否提升勞動生產率,增強經濟質量優勢,繼續保持快速奔跑姿態,對全國城市都具有借鑒和參考意義。
今天(2月24日),城市進化論、智聯招聘聯合推出《“2萬億俱樂部”勞動人口可持續競爭力報告》(以下簡稱《報告》),瞄準上海、北京、深圳、重慶、廣州、蘇州、成都、武漢、杭州9座“2萬億俱樂部”成員(準成員),探析城市經濟增長動能及可持續發展之路。
以勞動生產率為尺,從勞動力供給、經濟增長、產業轉型及人力資本等維度來看,塔尖城市中誰的人口結構和產業結構更優,誰又有望率先破題高質量發展?
作為最具帶動能力的區域增長極,“2萬億俱樂部”城市既是經濟增長排頭兵,也是人口增長主力軍。
十年間,9座城市常住人口均保持穩定增長,其中深圳、廣州、成都常住人口分別增長713.61萬人、597.58萬人、581.89萬人,年均增長率分別達5.35%、3.93%、3.31%,成為最大贏家。
整體而言,塔尖城市人口供給仍然十分旺盛。不過跟規模相比,人口結構或許是更為重要的因素。
9座塔尖城市中,深圳“最年輕”,65歲及以上人口占比僅為3.22%。除此之外,8座城市均已進入老齡化階段,其中重慶、上海已進入深度老齡化(14%),成都、北京也僅一步之遙。
在人口不斷增長的同時,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成為2萬億城市一大隱憂。一方面,社會、家庭養老負擔隨之加重;另一方面,則會造成勞動力短缺。
從人口撫養比來看,9座城市人口撫養比均小于50%,意味著仍處于“人口紅利期”。不過對比第六次、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撫養比均有明顯增長,其中蘇州、北京及上海增幅最大。
《報告》研究發現,北京、上海勞動年齡人口已呈現負增長。與此同時,9座城市勞動年齡人口占常住人口比重均呈下降趨勢。勞動力稀缺性增強,吸引人口流入越發重要。
按照北大經濟學教授周其仁的觀點,經濟聚集甚于人口聚集。從“經濟-人口比”來看,9座城市均大于1,顯示出繼續集聚人口的趨勢。不過縱向對比十余年變化,除重慶外,其余8座城市“經濟-人口比”均呈下降趨勢,其中深圳、廣州、蘇州降幅明顯。進入人口負增長時代,9座城市必須盡快轉變發展方式,積極應對少子老齡化社會的各類風險挑戰。
在“人口紅利”加速消退背景下,經濟發展動能亟待從生產要素驅動的增長,轉變為生產率驅動的增長。
全員勞動生產率(GDP/全部就業人數)是衡量經濟發展水平,反映勞動“含金量”的重要指標。2020年我國全員勞動生產率為11.78萬元/人。作為中國經濟領頭羊,9座城市勞動生產率均高于全國均值,其中北京、上海最高,達到全國平均水平2倍以上。
縱觀九座城市,每一次跨越萬億級臺階時,幾乎都會伴隨勞動生產率的一次“躍升”。
2021年,京滬同時升格為“4萬億”城市,勞動生產率攜手跨過30萬元/人,位居9座城市前列。而同處“2萬億”梯隊的重慶和蘇州,“分化”則尤為明顯——
2017年,重慶GDP突破2萬億時,勞動生產率僅為12.09萬元/人;2020年,蘇州跨越2萬億臺階,同期勞動生產率(26.99萬元/人)是前者兩倍有余。
如同分子與分母,經濟效益與勞動者被分置于分數線兩端,由此產生的便是勞動生產率。彼時,重慶(2017年)就業人口高達1659.33萬人,蘇州(2020年)則僅為747.79萬人。也就是說,同樣經濟體量下,蘇州的勞動含金量更高,重慶則更依賴“人口紅利”下的規模效應。
按照“GDP=勞動生產率×就業人員數”推導,GDP增速受勞動生產率增速和就業人員增速雙重影響。而從就業人員數來看,9座城市幾乎全部出現下滑趨勢,提高勞動生產率增速就顯得十分重要。
當前,“全員勞動生產率增長要高于GDP增長”已成為我國“十四五”重要目標。9座城市中,深圳、蘇州、成都、武漢均提出相應目標:成都、武漢勞動生產率增長目標均高于GDP增長目標,深圳則是唯一勞動生產率增速目標低于GDP增長目標的城市。
過往研究表明,在勞動生產率提高中,產業結構調整優化起到了重要作用。按照“庫茲涅茨式”演進規律,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是資源從生產率較低的部門向生產率更高的部門轉移。
對于“2萬億俱樂部”而言,“三二一”產業結構是發展大勢所趨。不過從全國層面來看,由于三產勞動生產率整體低于二產,需要警惕“制造業比重快速下滑,服務業比重快速上升”帶來的“逆庫茲涅茨化”。這很可能導致全員勞動生產率不僅沒提高,甚至下降,由此拖累GDP增長。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國“十四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保持制造業比重基本穩定。根據相關規劃,9座城市均提出針對性目標。比如,北京提出制造業增加值比重回升至13%左右,力爭達到15%左右;重慶、成都、武漢工業占比分別錨定30%、26%和27%。
“庫茲涅茨”過程同樣發生在產業內部結構調整上。當前,從餐飲、零售等低效的傳統服務業,向金融、信息服務、科技研發等高效的現代服務業轉型,已成為9座城市產業升級的共同追求。
以北京為例,作為典型的“服務業主導型”城市,2010年,北京三產增加值達到1.16萬億元,彼時“批發和零售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增加值排名二、三位,僅次于金融,占全市GDP比重分別為13.33%、8.78%。
到2020年,北京三產增加值突破3萬億元,其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增加值晉升二、三位,分別占全市GDP的15.58%和8.27%,同期“批發和零售業”降至第四位,占GDP比重7.9%,較2010年下降5.43個百分點。這樣的轉型趨勢也呈現在就業人口比重變化中。
《報告》指出,在產業內部調整中能明顯看到,越早越快轉向生產率更高行業的城市,越能實現產業轉型升級,形成更強勁的經濟動能。
產業結構優化調整,離不開人力資本驅動和支撐。根據《報告》,人力資本包括勞動力的知識、技能、健康狀況等,可視作簡單勞動的“倍乘”,是推動產業結構優化調整以及提升勞動生產率的關鍵因素。
基于受教育程度的人力資本角度,北京、上海大學文化程度人口規模持續領跑,2020年分別突破900萬、800萬量級,成都、廣州、深圳同為500萬量級,處于第二梯隊。
十年間,深圳不僅創造出經濟奇跡,更在人力資本上完成“絕地反擊”,大學文化程度人口新增323.32萬人,占據常住人口增量近五成,年均增長10.72%,位列九城第一。
從人才流動趨勢看,智聯招聘數據顯示,過去五年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人才“回流”趨勢明顯,其中京滬2022年人才凈流入占比分別達1.65%、1.99%。此外,杭州人才吸引力也較為強勁,人才凈流入占比達到1.37%。
《報告》認為,人才的流動關乎城市吸引力,除了“待遇留人、環境留人、感情留人”外,更關鍵的是要具有強大生命力的產業。
從當下城市轉型高度聚焦的五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人工智能、新能源、集成電路、生物醫藥和數字經濟)來看,2022年9座城市人才簡歷投遞量占比總和,均明顯高于城市提供職位數占比總和,顯示出“塔尖”城市吸引力強勁,對于新興產業人才的聚集效應更加明顯。
以人工智能為例,9座城市提供相關職位數占全國近半(49.20%),但向其投遞簡歷占比總和高達55.08%。除蘇州外,其余城市均出現崗位需求不足的情況。
《報告》指出,一方面,求職需求高度集中,加劇了求職競爭;另一方面,城市新興產業提供崗位不足,也可能造成人才流出。當前,各地均面臨新興產業需求與人才供給不匹配的問題,亟待進一步優化人才結構,使更高質量的勞動力供給結構與更高水平的產業結構相適應,真正釋放“人才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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