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公司：眾生藥業（SZ002317，股價16.01元，市值136.6億元）

■核心競爭力：國內老牌中成藥企業，創新藥轉型起步早，首個創新藥已獲批上市，7個創新藥項目處于臨床試驗階段

■機構眼中的公司：新冠流感雙推進，創新藥布局厚積薄發

■所屬概念：中成藥、創新藥、新冠藥

每經記者 陳浩 每經編輯 陳俊杰

今年是陳永紅到眾生藥業的第31個年頭。1992年，大學畢業的陳永紅來到東莞，加入眾生藥業的前身石龍制藥廠和華南制藥廠，先后歷經生產員、銷售代表、銷售經理、總經理等崗位，一步步成為眾生藥業董事長。

“我的職業履歷很簡單，大學畢業后31年就待過這一家企業。”6月14日下午，在位于東莞市石龍鎮的眾生藥業行政樓辦公室里，公司董事長陳永紅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他語速極快，思路清晰，在聽到記者提問后很快便能給出回答。

公司供圖

2022年下半年以來，隨著眾生藥業新冠口服小分子藥物來瑞特韋片（商品名：樂睿靈）的臨床進展不斷披露，公司股價也屢創新高，曾在兩個月內上漲超兩倍。今年3月，樂睿靈附條件獲批上市，這也是第四款獲批的國產新冠口服藥。作為一家傳統的中成藥企業，公司為何選擇研發新冠口服藥？在國內已有多款新冠口服藥獲批，且疫情防控政策也已優化調整的情況下，樂睿靈還有多少市場前景？

陳永紅表示，樂睿靈的獲批上市驗證了公司從傳統藥企向創新藥企轉型的戰略可能，吹響了公司創新藥從研發、生產到商業化的號角，未來公司還會繼續沿著創新藥這條路線走下去。他也表示，基于新冠病毒的病毒學特點，新冠口服藥的市場需求將會長期存在，未來它最大的應用場景將會是作為常用的呼吸抗病毒藥物，醫療機構和線上線下藥店將是其最主要的應用場景。

樂睿靈是否有些姍姍來遲？

多年耕耘創新藥之后，眾生藥業終于迎來收獲期。在創新藥領域，公司目前布局了呼吸抗病毒、代謝性疾病、腫瘤等研發管線；目前在研的創新藥項目中，有7個產品處于臨床試驗階段，1個產品成功獲批上市。陳永紅稱，樂睿靈的獲批是公司創新轉型的階段性成果。

3月23日，國家藥監局附條件批準眾生藥業控股子公司眾生睿創的樂睿靈上市，樂睿靈也成為國內第六款獲批的新冠口服藥，其余五款分別為輝瑞的Paxlovid、默沙東的莫諾拉韋、真實生物的阿茲夫定、先聲藥業的先諾欣和君實生物的民得維。值得注意的是，Paxlovid、先諾欣與樂睿靈同為3CL蛋白酶抑制劑技術路線，不過Paxlovid與先諾欣均需與利托那韋片聯合用藥，樂睿靈則是單藥使用。

陳永紅介紹，新冠疫情暴發后，公司結合專家調研以及國內外報道的科研數據，對新冠病毒的走勢進行了預判，認為新冠病毒不會像SARS或MERS一樣很快就消失，而是會逐漸流感化，因此研發一款抗病毒口服藥具有社會意義和經濟價值。“在樂睿靈立項之前，我們已經有了抗甲流藥物的研發立項，在抗病毒領域有一些自己的經驗、思考和布局。”

樂睿靈研發立項是在2021年7月，從立項到獲批，一共經歷了20個月的時間。樂睿靈立項時，國內外已有多款新冠疫苗獲批，Paxlovid和莫諾拉韋也進入了沖刺上市階段。在立項時間上，樂睿靈是否顯得有些姍姍來遲？陳永紅稱，公司認為疫苗和小分子藥物是抗擊新冠病毒的兩大利器，隨著病毒不斷變異，疫苗的保護效力會下降，研發一款靶點保守，能應對大部分變異株的小分子藥物很有必要。

“那時國內還處于防控關鍵期，我們也認為新冠病毒不會很快消失，長期來看新冠病毒會流感化。我們不認為在那個時間點立項會很晚，在我們之后還有大量企業進行了抗新冠病毒藥物的研發立項。”陳永紅說。

眾生藥業一直在關注全球新冠藥物的研發進展，在多條技術路線里，公司最終選擇了3CL蛋白酶抑制劑這一技術路線，3CL蛋白酶抑制劑后續也因為Paxlovid臨床數據靚麗而大放異彩。陳永紅表示，對于藥物研發來說，有科學的部分，也有幸運的成分，公司很慶幸在立項時選擇了3CL蛋白酶抑制劑，后續看到輝瑞披露Paxlovid的臨床數據時，也證明公司的選擇是正確的。他還提到，樂睿靈的化合物分子結構在Paxlovid基礎上進行了優化，改善了Paxlovid的一些缺點。

作為國內第六款獲批的新冠口服藥，樂睿靈并沒有先發優勢，將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那么，樂睿靈有何競爭優勢？陳永紅表示，從技術路線來講，樂睿靈屬于3CL蛋白酶抑制劑，而Paxlovid披露的數據顯示，其能將住院或死亡風險降低89%。“大家都沒有做頭對頭的研究，所以說臨床效果較其他產品怎么好，我們也拿不出具體的數據。但從靶點的有效性來看，3CL蛋白酶抑制劑更有優勢。”

陳永紅認為，從安全性來看，樂睿靈可單藥使用，而Paxlovid和先諾欣均需與利托那韋片聯合用；老年人、有基礎疾病人群在感染新冠病毒后，需要考慮服用的基礎藥物與利托那韋相互作用的問題。“我們統計過，有600多種藥物與利托那韋有相互作用。樂睿靈可單藥使用，所以對老年人、有基礎疾病人群還是很有好處的。”

此外，陳永紅還提到，從定價上來看，樂睿靈僅高于阿茲夫定，遠低于Paxlovid和莫諾拉韋，略低于先諾欣和民得維，因此樂睿靈在價格上也具有一定優勢。

樂睿靈還有多少市場前景？

作為一家傳統的中成藥企業，眾生藥業擁有復方血栓通膠囊、腦栓通膠囊等獨家品種。2009年，眾生藥業在深交所主板上市，長期以來，公司業績并不突出。陳永紅介紹，公司上市以后，管理層重新考慮未來的戰略方向，思考生物醫藥產業的未來在哪里，以及該往哪些方向配置資源；從2011年開始，公司借助廣東華南新藥創制中心這一平臺，組建了化學藥研發團隊，并在2013年開始轉型去做創新藥。

“生物醫藥產業的本質，就在于你有沒有一些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產品可以是中成藥，可以是仿制藥，也可以是創新藥。公司在中成藥研發上有一些經驗積累，像復方血栓通膠囊、腦栓通膠囊等，所以公司一直有創新的基因。”陳永紅表示，創新藥時間周期比較長，所有具備潛力成長為Big Pharma（大型制藥企業）的企業都有創新制造的能力。

“雖然公司體量不大，但是借鑒歷史，借鑒國內外標桿企業的成長經歷，做創新藥不能說是唯一出路，但是一條必由之路。要是能做好創新藥，就能成長為一家Big Pharma，對社會有價值和貢獻，同時也能創造良好的經營業績。”陳永紅說。

新藥研發向來九死一生，眾生藥業在向創新轉型的過程中也充滿風險和挑戰。陳永紅告訴記者，公司一開始瞄準了腫瘤賽道，但是后來發現腫瘤賽道太過擁擠，新的治療方法層出不窮，后來公司就逐漸砍掉了很多腫瘤創新藥管線。他還稱，對眾生藥業這樣體量的企業來說，應該專注于一些有特色的治療領域，如專注呼吸抗病毒和代謝性疾病這兩大領域進行新藥研發。

除樂睿靈外，眾生藥業目前臨床進展最快的是用于預防和治療甲型流感及人禽流感的ZSP1273片。目前，該產品Ⅲ期臨床研究已完成全部病例數入組，公司預計年內遞交NDA（新藥上市申請）。此外，公司用于治療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的新藥ZSP1601片Ⅱb期臨床試驗近期完成了首例受試者入組。ZSP1601片是具有全新作用機制的化學一類創新藥物，屬于Firstin-class（同類首創）藥物，為境內首個進入臨床試驗的用于治療NASH的創新藥物。

創新藥以“高風險、高投入、高回報”著稱，產品獲批后如何進行商業化也是一道關卡。今年3月，騰盛博藥宣布，公司決定結束安巴韋單抗及羅米司韋單抗聯合療法項目，并已停止生產工作以將資源重新轉向核心項目，該產品是目前國內唯一上市的新冠中和抗體藥物。

在國內已有多款新冠口服藥獲批，且疫情防控政策也已優化調整的情況下，樂睿靈還有多少市場前景？

陳永紅認為，在新冠病毒逐漸流感化后，新冠口服藥的市場需求將會長期存在，樂睿靈目前是附條件批準上市，在把附條件的研究做完，轉成正式上市以后，公司希望通過傳統醫療機構的專業性和互聯網醫院的可及性來銷售新冠口服藥。“現在大家對奧司他韋的認知度非常高，每年流感季一來，居民就知道去藥店購買奧司他韋。新冠口服藥未來最大的應用場景將會是作為常規抗病毒藥物回到線下藥店和醫療機構。”

今年4月1日起，Paxlovid和莫諾拉韋將不再享受醫保臨時支付，而樂睿靈、先諾欣、民得維均臨時性納入醫保支付范圍。陳永紅分析，國家政策是鼓勵創新、鼓勵競爭、鼓勵國產替代。他也提到，由于樂睿靈是創新藥，過去兩個月樂睿靈在醫療機構的準入進度上，比之前的中成藥和化學仿制藥要快得多。

陳永紅表示，由于樂睿靈可單藥使用，公司需要緊盯對單藥使用有需求的人群，如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的人群，讓這部分群體能夠及時、方便買到樂睿靈。“這部分人群在哪？極有可能是在醫院門診和住院病房里，我們需要把線下渠道準入和市場準入工作做好。”他還提到，對于有家庭備藥需求的人群來說，可以通過線上互聯網醫院來購買樂睿靈，因此公司也需要做好線上渠道的推廣工作。

創新藥機會更大，中成藥確定性更高

2022年，眾生藥業實現營收26.76億元，同比增長10.17%，歸母凈利潤為3.22億元，同比增長16.00%。今年第一季度，公司營收為7.47億元，同比增長10.50%，歸母凈利潤為1.39億元，同比增長86.86%，扣非后凈利潤為1.28億元，同比增長1.47%。

在眾生藥業現有產品管線中，中成藥仍是公司核心業務基礎和重要的增長來源。2022年，眾生藥業中成藥銷售占比超六成。公司稱，去年復方血栓通系列藥品、腦栓通膠囊在慢病治療領域持續拓展，舒肝益脾顆粒、固腎合劑等符合慢病治療需求的產品持續放量。陳永紅表示，公司將持續開展中成藥的上市后再評價工作，開展了藥效學研究、真實世界研究以及質量標準提升研究。

6月21日，全國中成藥聯盟集中帶量采購在湖北開標，最終63家企業、68個報價代表品中選，中選率達71.6%，中選品種價格平均降幅49.36%。6月25日，眾生藥業發布公告稱，在此次中成藥國采中，公司代表品復方血栓通膠囊擬中選，擬中選價格為12.62元，同時公司全資子公司華南藥業的復方血栓通軟膠囊作為非代表品以同比例降價幅度隨同代表品一并擬中選。公司還提到，上述擬中選產品在聯盟地區2022年度的銷售收入為9.67億元，占公司2022年度營業收入的36.13%。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眾生藥業今年4月披露的定增募資說明書（注冊稿）中，公司提到，在去年的廣東六省聯盟中成藥集采中，公司的復方血栓通膠囊、復方血栓通軟膠囊、腦栓通膠囊等中選，上述產品占公司2022年營業收入的比例為51.35%，上述產品在該次集采中的中選價格較2021年度六省聯盟的掛網價均價有一定幅度下降，降價幅度區間為17.23%~25.49%。

對于公司的獨家品種來說，集采中標后是否將面臨利潤的大幅下滑？陳永紅稱，獨家品種集采中標后并不是沒有機會，在醫療機構準入方面，集采產品能比非集采產品獲得更多的準入機會；在需求方面，產品價格降下來了，患者的可及性大大提高；此外，公司商業化團隊也通過營銷策略的逐步落地實現轉化。

陳永紅表示，從去年12月份開始，廣東六省聯盟中成藥集采已經開始陸續執標，公司中選的產品雖然價格降下來了，但是產品的銷售量在上漲，量的上漲可以彌補價格下降帶來的缺失，現在來看以價換量是有可行性的。“我們也通過調整銷售費用，嚴格控制成本，來保障公司經營性利潤和現金流的穩定。”

對于公司未來創新藥和中成藥的發展關系，陳永紅認為，創新藥未來的機會更大，更有想象力，但是不確定性也更多，而中成藥目前的確定性更高。他表示，近年來國家大力支持中醫藥的發展，公司已經獲批的中成藥會有持續的成長機會，公司會在夯實中成藥業務發展的基礎上，同時推動創新藥的研發、生產和商業化，未來這兩大業務要齊頭并進。

“我們不會輕易丟掉一塊去抓另一塊，不會丟掉確定性去抓不確定性，那樣的話可能對企業的挑戰更大。我們要把確定性牢牢抓在手里，同時讓一些不確定性轉化成確定性。”陳永紅說。

陳永紅表示，樂睿靈的獲批讓公司實現了創新藥從研發、生產到商業化的閉環，公司經歷了從立項研發、臨床前研究、臨床研究、獲批上市及商業化的全過程，公司全鏈條能力都得到了提升，未來公司還會沿著創新藥的道路繼續走下去。“對公司來說，這是一個重要的鼓勵，很少有傳統企業敢下定決心去做創新藥，如果沒有這樣一場勝利來鼓舞我們，我們也會面臨巨大的決策挑戰。”

2023年以來，眾生藥業股價持續走低，已經較年初下跌超三成。對此，陳永紅表示，影響股價的因素有很多，包括自身業績、市場情緒、資金流向等；對公司來說，不能基于股價的變化去做公司的戰略決策，公司能做的只有一步步扎實做好業務，提升公司的經營業績。

“如果能持續推出創新藥產品，繼續沿著正確的戰略方向投放資源，布局我們的產品線，市場給我們的估值會和現在不一樣。生物醫藥企業最終還是要靠創新產品去引領未來，我們只要有好的產品、服務和轉化能力，未來會是光明的。”陳永紅對記者表示。

封面圖片來源：公司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