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楊卉    每經編輯 魏官紅    

等待了6年后，王梁（化名）麻木地關掉238頁的電子版一審判決書。

而身處海外的原告之一、樂視網創始人賈躍亭，在社交媒體上活躍得像個營銷號，仍在為造車夢想“搖旗吶喊”。

按照一審判決書，樂視網信息技術（北京）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樂視網）需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原告投資者支付20.40億元賠償，賈躍亭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平安證券就原告投資者的損失，在10%范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對于這個結果，王梁等部分提起訴訟的投資者并不認可。在他們看來，樂視網旗下“奶牛”資產樂融致新已被剝離，徒留背負百億元負資產的新三板掛牌公司；目前來看，除了機構，其余被告基本無償還能力，執行難度可想而知……不過，王梁等投資者仍希望通過上訴拿到更多賠償。

隨著法律進程的推進，樂視網財務造假鬧劇將逐漸走向終章。然而，賈躍亭的造車“續集”還在上演。

9月22日，一審判決書中被法院認定指揮組織團隊策劃實施樂視網財務造假的賈躍亭，在社交媒體上宣稱將減薪增持法拉第未來股票，并瞄準AI（人工智能）電車。

樂視網一審判賠20多億

“您參與訴訟的（2021）京74民初111號案件法院已經發布判決書公示，請注意登錄北京金融法院代表人訴訟平臺查看。”

9月21日晚間，王梁收到了這條通知短信。他激動地打開200多頁的電子版判決書，卻感覺自己坐了一趟過山車。

一審判決書詳細地列舉了樂視網連續十年財務造假的全過程及各方參與的細節，如“本院注意到，樂視網的財務造假系實際控制人賈躍亭指揮組織其團隊策劃實施，手段較為隱蔽。平安證券在獲取、查閱審計機構出具的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基礎上，通過盡職調查未能發現相關異常情況，也受2010年當時的核查手段和工具的局限性的制約，對此不應無視……”

2495名原告投資者取得了初步勝利。

但看到賠償細則，王梁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根據一審判決，樂視網需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原告投資者支付投資差額損失、傭金、印花稅等賠償款共計約20.40億元，被告賈躍亭就原告投資者的損失與樂視網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此外，平安證券就原告投資者的損失，在10%的范圍內與樂視網承擔連帶賠償責任；賈躍民、吳孟、劉弘等共12人，就相應日期之后曾買入過樂視網股票的原告投資者的損失，分別在0.05%至2%的范圍內與樂視網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會計師事務所方面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范圍共計3%。

王梁認為，樂視網旗下“奶牛”資產樂融致新已被剝離，從其長期跟蹤案件獲取的信息來看，樂視網及賈躍亭、機構等被告方中，實際有賠償能力的僅有平安證券，后者在10%的范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也就是說，我的訴訟金額是100萬元，那可能頂多從平安證券等機構方面拿回百分之十幾。”王梁稱，“我們的標的物已經一無所有。”

根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獲取的賠償分配表，若不計樂視網及賈躍亭的連帶賠償責任，提起訴訟的投資者可從其他被告方獲得的最大賠償比例為22.15%；其中，從機構及會計師事務所方面可能獲得的最大賠償比例為13%。

至于樂視網的賠償能力，9月22日，記者微信聯系了公司方面，樂視網工作人員回應稱，公司方面對此暫無回復。根據公司2023年半年報，樂視網主要客戶群體為互聯網視頻用戶、影視公司及廣告投放需求方，主要收入來源為網絡視頻行業的付費會員業務、短視頻運營業務、版權業務及電視劇發行收入等。

今年上半年，樂視網實現營業收入9820.87萬元，較去年同期下降51.54%；歸屬于掛牌公司股東的凈利潤虧損1.98億元；截至今年上半年末，歸屬于掛牌公司股東的凈資產約為-195.30億元。

原告投資者或將上訴

多年期待再次落空，王梁告訴記者，在看到這份判決書后，自己咨詢了北京金融法院相關人士，詢問若對最終結果不滿意，且賈躍亭及樂視網方面不能承擔相應賠償，是否可以進一步訴訟。“對方稱可聯系此前推舉出的三位代表人。”

根據樂視網在2023年半年報中的說法，本案為證券糾紛普通代表人訴訟。上海久誠律師事務所主任許峰律師介紹稱，普通代表人訴訟可以節約大量的司法資源，提高效率，給投資者更多的便利，實際參與的代理人可能非常多。根據這種機制，參與普通代表人訴訟登記的均適用一個法律效果。

從相關賠償分配表來看，本案累計共有訴訟投資者2495名，訴訟請求金額累計21.35億元。

9月22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投資者身份咨詢了上述三位代表人之一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據該代理人介紹，從9月21日晚間一審判決書公布開始，自己就一直處理與樂視（網）有關的咨詢。談及三位代表人是否會提出上訴，該代理人表示目前還不清楚，若代表人放棄上訴，其余原告仍可上訴。

“要說樂視（網）、賈躍亭他們沒有錢的話，只能到時找中介機構。但也要看對方的履行能力，咱們屬于第一批，越往后可能賠付能力就越弱。”上述代理人稱。

王梁自認并非“投機者”，時隔多年，再談及為樂視網及賈躍亭“站崗”的日子，很多細節已經模糊，心中的憤怒也逐漸被時間風干，當務之急是盡可能追回損失。

“（若要上訴）按目前的賠付情況來看，請律師的費用都不夠。三位代表人能提起，我們跟隨是最好的，也會幫忙分擔參與。”此外，還有投資者表示想從“賈躍亭海外轉移資產”的角度提起訴訟。

許峰表示，目前還在可以索賠的訴訟時效期間內，不過后續起訴只能以單獨起訴立案的形式，如投資者在2017年7月11日之前的任何時間買入樂視網股票，并且在2017年7月11日后賣出或持有股票的，目前還可以發起索賠；未參與登記的也可以起訴。

至于海外轉移資產一事，則需根據案情的具體細節分析，若賈躍亭等故意轉移資產被查實，可能要面臨刑事責任，“目前尚未看到這方面權威材料。”許峰稱。

隨著一審判決書公布，這場由2007年至2016年連續十年的財務造假事件逐漸走向結尾。值得關注的是，此次需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被告中，還有多名原樂視網高管。

2021年，根據證監會官網信息，原樂視網董事會資歷最老的高管之一，時任樂視網副董事長、副總經理劉弘與時任樂視網監事、監事會主席吳孟一同被采取10年證券市場禁入措施；時任樂視網財務總監楊麗杰，與賈躍亭一道被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時任樂視網副總經理賈躍民被采取8年證券市場禁入措施。

根據第三方企業信息查詢平臺的信息，目前賈躍民仍是14家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吳孟在21家企業擔任法定代表人，并在23家企業任職；劉弘仍在樂視系企業中任高管。

賈躍亭有連帶賠償責任

提起訴訟的投資者為追回損失焦頭爛額的同時，身在國外、背負20多億元連帶賠償責任的賈躍亭還在社交媒體上活躍著，一面按輛交付汽車，一面憧憬著“AI電車”。

9月22日，賈躍亭發布微博稱，自己與即將擔任FF（法拉第未來）全球首席執行官的Matthias Aydt（馬蒂亞斯）、即將擔任FF全球工業化執行副總裁和中國區首席執行官的陳雪峰等十幾位核心高管和核心合伙人承諾，自愿將部分薪資以市場價格增持公司股票，相信新的管理層會帶領公司克服當前挑戰，打造出最獨特的“極智科技頂奢”的AI（人工智能）電車。

根據納斯達克的要求，在股東批準該協議的前提下，這些公司高管和管理層成員承諾在三個月內將其工資的50%用來購買公司的A類普通股；這些股票自發行之日起將鎖定至少180天，所有參與者將從公司獲得A類普通股。

FF也就是法拉第未來，是賈躍亭“造車夢”的載體。據Faraday Future微信號消息，8月14日，Faraday Future（FF）宣布，賈躍亭駕駛FF 91將新車交付給用戶，這是法拉第未來的首個新車交付用戶。9月14日，FF又向用戶交付了第二輛車。

受此消息影響，美東時間9月13日開盤后，法拉第未來盤中最高漲幅一度攀升至40%。截至當日收盤股價上漲31.96%，由3.88美元/股漲至5.12美元/股，不過此后又有回調。截至當地時間9月22日美股收盤，法拉第未來報3.92美元/股，市值7291.4萬美元。

然而，盡管看似開啟了“一月一輛”的交付進程，法拉第未來仍面臨著不小的資金壓力。根據財報數據，2023年第二季度該公司凈虧損1.25億美元，上年同期凈虧損1.42億美元。截至二季度末，公司現金總額為1789萬美元，流動資產總額為1.06億美元。法拉第未來稱，目標是于2025年實現業務盈利，營業現金流收支平衡。

除了資金壓力，法拉第未來股價持續低迷，由8月3日的每股26.71美元下跌至9月22日的每股3.92美元，不到兩月跌幅達85%。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此次法拉第未來在人員變動時的說法，未來陳雪峰將專注于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FF旗下車型）在中國的推出，以及包括中美雙主場戰略落地在內的公司下一階段的發展。此外，陳雪峰還將重點關注法拉第未來中國業務的推進，包括中國合資公司、進入中國市場、整合中國供應鏈以及持續降低成本等。

賈躍亭，還在試圖通過“造車”進入國內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