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20年，中國經濟的發展前景幾乎比任何其他大型經濟體都更好。中國的龍頭企業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巨頭都更強大、更好，而且價格更便宜。” 在一個月前（當地時間10月29日）的播客節目上，“股神”沃倫·巴菲特的“黃金搭檔”、投資大師查理·芒格對于中國未來做出上述判斷，低沉沙啞的音色裹著歲月沉淀的智慧。 這段音頻也成為了芒格最后一次在公眾視線中的亮相。當地時間11月28日，伯克希爾·哈撒韋（簡稱伯克希爾）以一份沉痛的聲明，宣告了公司這位傳奇副主席的離世，享年99歲。 10月29日的那檔熱門商業節目Acquired，是芒格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客一檔播客節目。在節目中，芒格分享了他60多年來的投資理念、經驗以及思考，談到了對比亞迪等中國企業及對中國和日本市場的洞見。 在近10年的時間里，比亞迪為伯克希爾產生累計超過745%的回報。“這筆投資是查理（芒格）的眼光獨到。”巴菲特稱。 巴菲特在11月28日的聲明中表示：“若沒有查理的靈感、智慧和參與，伯克希爾不可能有今天的輝煌。” 一直以來，芒格都是巴菲特最信賴的盟友，投資和商業決策上的得力參謀。在芒格的幫助下，伯克希爾的市值從默默無聞的約1000萬美元狂飆至如今的7850億美元，增長超過7.85萬倍。 對于芒格的離世，華爾街知名人士紛紛發文悼念，中國投資圈眾多知名投資人以及比亞迪，也紛紛追憶這位投資大師。 業內人士： 芒格去世是中國新能源車 在全球資本市場的損失 10月29日的播客節目中，在談汽車行業時，芒格稱，現在要進入汽車行業并獲得高額利潤十分困難，沒有人知道誰會成為最終的贏家。電動汽車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整個汽車行業。 對于伯克希投資的比亞迪，芒格稱：比亞迪是個奇跡，那個家伙（王傳福）每周工作70個小時，智商非常高。他是一位天生的工程師，解決了電動汽車的電機、加速、制動等方面的所有問題。他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看著其他汽車廠商的零件就弄明白如何將其制造出來。 11月29日，比亞迪集團對外發布悼念詞稱：“11月28日，我們痛失一位良師摯友，查理·芒格先生，一位傳奇睿智的百歲老人，智慧與遠見的象征。芒格是當代最偉大的投資家之一，為投資界樹立了一個不朽的標桿……” 比亞迪集團方面表示，芒格先生一直堅定看好中國市場，2008年，比亞迪有幸得到他的認可，伯克希爾·哈撒韋成為公司的重要股東。這是公司首次獲得國際頂級投資機構的認可，為比亞迪始終堅守新能源汽車行業注入了強大的信心與動力。 在外界看來，查理·芒格的離世，對于比亞迪來說是一大損失。甚至有觀點認為，沒有查理·芒格，就沒有比亞迪。 不過，對于上述觀點，香頌資本執行董事沈萌表示并不認同，“有沒有芒格，比亞迪都會成功。因為比亞迪堅持的是技術與行業發展的未來，只不過芒格更早地發現了這一點。”沈萌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簡稱每經記者）采訪時表示，芒格和巴菲特通過投資，表達了對比亞迪的信心和支持，讓比亞迪用更低的成本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全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11月29日也對每經記者表示，如果沒有芒格和巴菲特在起步初期的戰略投資和背書，比亞迪發展道路會更艱辛，但依然會發展得很好，“作為資本投資行業的意見領袖，芒格和巴菲特對比亞迪的認可，讓彼時的比亞迪獲得了更多資本的認可。” “投資比亞迪不是我的決定，也不是我的投資團隊的決定，而是查理（芒格）堅持要買入比亞迪。”巴菲特曾公開表示。 2008年，在芒格極力推薦下，巴菲特決定委托旗下全資公司中美能源控股公司董事長大衛·索科爾專程飛中國實地考察比亞迪。索科爾考察完比亞迪回美國三天內就給比亞迪董事長王傳福回復稱：“要投資比亞迪5億美元。”這一舉動讓王傳福出乎意料，“當時很吃驚，因為我們都很清楚，按照巴菲特以前的投資習慣，他不投看不到的東西，不投未來的東西。而電動車，恰恰就是未來的東西。” 2008年9月26日，中美能源控股公司宣布，斥資2.3億美元，以每股8港元的價格，認購比亞迪H股2.25億股，約占比亞迪彼時配售股份的10%。 “2008年，新能源汽車剛剛興起，外界對這一新生事物的未來發展認為前景很大，但進行大金額投資需要承擔很大風險。”崔東樹在接受每經記者采訪時表示，當時，查理·芒格推動巴菲特投資比亞迪屬于“盲盒投資”。 在投資比亞迪后，芒格和巴菲特不止一次在現場、股東大會、抑或是社交網絡上為王傳福站臺。如2010年9月27日，巴菲特、查理·芒格、王傳福和夏治冰共同啟動比亞迪F3DM全國巡回上市。 查理·芒格在CNBC的一次訪談中稱比亞迪是他迄今為止最喜歡的股票，“在伯克希爾工作的這些年，我沒有進行過能夠比肩投資比亞迪的操作。” 事實也證明，查理·芒格的決策是對的。在過去十年里，隨著電動汽車行業的迅猛發展，比亞迪股價增長超600%。 隨著比亞迪股價越來越高，在過去一年中，伯克希爾一直在減持比亞迪的股份。自2022年8月24日首次減持比亞迪以來，伯克希爾·哈撒韋已先后13次拋售比亞迪股票，持股比例從2022年8月24日的19.92%下滑至如今的7.98%，持股數量也從2.25億股一路下滑至8761.31萬股，累計減持股票數量高達1.37億股，累計套現超66億港元。 伯克希爾多番減持比亞迪，引發很多市場猜測，如它是否已經看空新能源汽車賽道和比亞迪公司等。當地時間10月29日，芒格首次登上播客時，再次表達了他對比亞迪的看好，稱比亞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在崔東樹看來，查理·芒格的離世，不僅是比亞迪的損失，也是中國新能源汽車在全球資本市場的損失，“對于中國新能源汽車發展來說，巴菲特的投資是國際資本市場對中國新能源汽車的認可。”崔東樹表示，有了查理·芒格在國際市場的背書，將有利于我國新能源汽車獲得更多國際資本的認可。 中美業界知名人士追憶、悼念芒格 芒格的投資理念深入人心，在A股市場有著一批忠實的粉絲，眾多知名投資人士追憶芒格時，無不表達對他的景仰之情。 ●林園投資林園：回憶2018年與芒格的一次交流 我跟芒格2018年有過一次交流，持續半個小時左右，那年芒格也90多歲了。那天，芒格是坐著輪椅過來的。芒格先生特別守時，他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到的時候，他在看報紙，精神狀態非常好，他說的也都是價值投資者常說的話，就是財務思維。他的精氣神很足，能在投資這個領域里找到樂趣，積極向上、很有熱情。總的感覺是，他是用價值投資的理念在指導投資，我們認為這是對的。 ●重陽投資合伙人舒泰峰：可用“心性八法”和“思維八法”概括芒格投資智慧 在職業生涯中，芒格不僅取得了豐厚的投資回報，還將其“價值投資”原則推向全球投資界。芒格的投資方法中有一條，就是不羨慕嫉妒別人，賺自己能力圈的錢，這一點值得我們廣大投資者學習。股市中一夜暴富的情況非常少，非常不現實。芒格投資強調有耐心，耐心的背后是復利的魔方，巴菲特和芒格幾十年的投資生涯，耐心非常重要。 我們曾經用“心性八法”和“思維八法”試圖概括芒格智慧的底層框架：“心性八法”包括謙遜、誠實、不貪、不妒、耐心、謹慎、豁達、理性；“思維八法”包括獨立思維、逆向思維、長期思維、概率思維、辯證思維、格柵思維、風險共擔思維以及清單思維。這樣的概括當然無法涵蓋芒格智慧大廈的全部，但不失為接近這座大廈的可行路徑。 ●星石投資：芒格最重要的投資智慧主要有三點 芒格被譽為“巴菲特的偉大啟蒙者”，雖然大眾將巴菲特作為伯克希爾·哈撒韋的代表人物，但芒格也是該公司多年來取得非凡成就的大功臣。 芒格最重要的投資智慧主要可以歸納為三點： 1、追求長期，而不是追逐短期利潤。 2、注重價值投資。芒格認為投資者應該尋找低估值但優質的企業，并長期持有它們。 3、多元投資。芒格鼓勵投資者將資金分散到不同的資產類別和行業中，從而降低風險并增加回報。 ●前海開源基金楊德龍：過去八年五次參加伯克希爾股東大會 在過去八年，我五次到美國奧馬哈現場參加伯克希爾股東大會，給了我非常大的啟發。現場從全世界來了4萬多人，簡直就是一場“朝圣”之旅。 我借助伯克希爾股東大會這樣一個熱點來讓價值投資能夠在A股市場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價值投資是一個普世的投資理念，不僅適合于美股市場，也適合于A股市場。做價值投資的本質就是要以合理的甚至比較低的價格買入優質資產，然后通過優質資產的增值做時間的朋友。 芒格認為要買好公司，對此，他有三條錦囊： 第一，與其把時間與精力花在購買廉價的爛公司上，還不如以合理的價格投資一些好企業。 第二，如果一家企業的成長性足夠好，即便價格高一點，也是值得買入的。 第三，投資股票不僅僅是買這家公司的行業機會、產品與商業模式，更重要的是這家公司的管理層是否是一群有抱負、善于管理的人。 ●創金合信基金首席經濟學家魏鳳春：芒格為國內價值投資派帶來深遠影響 首先是他的長期投資思維。這種超越短期市場波動的視野，為投資者帶來了穩健的回報。 其次是價值投資原則。他總是強調，當市場價格明顯低于公司的實際價值時，他會果斷買入，這些原則后來也被很多國內投資人奉為圭臬。 第三，避免錯誤決策。芒格認為，即使做對了一些決策，但只要犯一次大錯，就可能損失慘重。 芒格的去世，意味著世界又失去了一枚巨星，美國各界知名人士紛紛發文悼念。 ●蘋果CEO蒂姆·庫克在社交平臺上發文悼念 “查理·芒格是一位商業巨頭和對周圍世界的敏銳觀察者，他幫助建立了一個美國機構，并通過他的智慧和洞察力激勵了一代領導人。我們將深深懷念他。安息吧，查理。” ●知名價值投資者、投資公司ArielInvestments的副董事長查爾斯·博布林斯基（CharlesBobrinskoy）悼念 “隨著芒格去世，投資界失去了一個支柱。” ●舊金山布雷頓基金投資組合經理史蒂芬·多德森悼念 “伯克希爾股東最大的損失是失去了查理對伯克希爾哈撒韋和整體投資的看法，我沒有看到其他人能站出來接過這個衣缽。” ●得克薩斯州達拉斯NFJ投資集團投資組合經理伯恩斯·麥金尼悼念 “對于像我們這樣的選股者來說，如果失去了查理·芒格，就像你是一名籃球迷卻失去了比爾·拉塞爾一樣。” 傳奇一生 “不是想要法拉利，而是想要自由” 1924年1月1日，芒格出生在美國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的小鎮。芒格年輕時在巴菲特祖父的雜貨店工作，但這兩位未來的合伙人直到多年后才相遇。 1948年，芒格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于哈佛大學法學院，在加利福尼亞州從事房地產法工作。1959年，芒格在奧馬哈的一次晚宴上與巴菲特相識。巴菲特當時對比他大7歲的芒格建議道，“法律作為一種愛好很好”，但芒格先生作為投資者可以為自己做得更好。 芒格被說服了。“像巴菲特一樣，我對致富有極大熱情，”他在羅杰·洛溫斯坦1995年的《巴菲特：美國資本家的創建》一書中說，“不是因為我想要法拉利，而是因為我想要自由。我非常渴望自由。” 1978年，受巴菲特邀請，芒格加入伯克希爾擔任副主席。 在芒格加入后的45年中，伯克希爾的市值也從約1000萬美元擴大至7850億美元，飆漲超過7.85萬倍之多。 在全球投資圈的搭檔中，芒格和巴菲特可謂是神仙級的組合，尤其是在每年的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上，芒格都是安靜地坐在巴菲特身邊，讓巴菲特獨享麥克風和聚光燈的風光，堪稱“巴菲特背后的男人”。 據《華爾街日報》，實際上，芒格少言寡語的形象只是為了避免搶巴菲特的風頭刻意而為。當芒格不是與巴菲特同時出現在公開場合時，他很健談。在與朋友和家人舉行的午餐和晚餐聚會上，在DailyJournal（每日期刊）的年度會議上，他通常會說上幾個小時。如果他在講話的過程中停下來喝一口水，而其他人開始說話，芒格就會傲慢地舉起食指，防止其他發言者在他把口中的水咽下去之前插嘴。 而私底下，巴菲特經常聽從芒格的意見。1971年，芒格說服他以相當于See'sCandies（洛杉磯從事食品行業的公司）凈資產三倍的價格買下這家糖果巧克力店。巴菲特后來回憶說，那是一個“高昂的價格”，遠高于他所習慣的收購價格。但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See's累計為伯克希爾創造了約20億美元的利潤。 巴菲特給芒格起了個綽號，叫他“愛唱反調的討嫌鬼”，因為他對潛在的投資項目，包括一些巴菲特本來可能會做的投資項目，都嚴詞拒絕。但對工程和技術非常著迷的芒格，也推動對技術有恐懼心理的巴菲特在中國電池和電動汽車制造商比亞迪和以色列工具機制造商Iscar身上下了重注。 巴菲特曾如此說道：“我受到了查理的巨大影響。天哪，如果我只聽BenGraham（巴菲特導師）的，我會窮得多。他（芒格）是我遇到過的最聰明、最品位的人。” 加入伯克希爾45年，芒格的身家不菲。據《商業內幕》報道，如果芒格保留其伯克希爾的全部股票，那么他的身價將超過100億美元。1996年，芒格擁有18829股A股，占已發行股票的1.6%，這是可查披露的最早年份。按照今年11月28日伯克希爾哈撒韋A類股（BRK.A）收盤價546868美元計算，這些股份的價值超過100億美元。 而自1996年以來，芒格已出售或捐贈了超過75%的股份。2013年，他在一次采訪中表示：“我故意減少了自己的凈資產。我的想法是，我不是永生的，我要去的地方也不需要它。” 報道稱，監管文件顯示，截至2023年10月5日，芒格持有4033股該公司A類股票。這部分股票當前的價值約為22億美元。另外，芒格還持有其他資產，包括他鐘愛的好市多價值超過1億美元的股票。福布斯數據顯示，截至11月28日，芒格的身家為26億美元。 芒格最后一次公開亮相 留下的洞見 再過一個多月，2024年1月1日，就是芒格的100歲生日，但遺憾的是，我們沒有看到那一天。芒格最后一次公開亮相是在當地時間10月29日，當時他在熱門商業播客節目Acquired中，分享了他60多年來的投資理念、經驗以及思考，談到了他對好市多、蘋果、比亞迪等企業的投資以及對中國和日本市場的洞見。 ▲制圖：蘭素英 記者|李星楊建李蕾文巧蘭素英 編輯|易啟江 視覺|陳冠宇 排版|易啟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