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段煉    

近日，藝術傘國際兒童藝術中心（以下簡稱“藝術傘”）的多名學員家長反映，藝術傘多家門店于5月1日后突然閉店。

圖片來源：問北京

據家長不完全統計，涉及學員約2000名，剩余課時金額達2000多萬元。然而，在閉店前不久，藝術傘部分門店仍在推銷課程，鼓勵家長們續課，預付費均在萬元以上。

“近半年，藝術傘還一直在做大課包降價促銷，很多家長剛買完不到半年就閉店。明知業務經營不下去了，還收錢簽合同？”有家長質疑。 

多個門店短時間內突然閉店

關門前有人剛續費3萬元

據央廣網5月26日報道，近日，記者走訪發現，藝術傘天通苑店、天虹店等多個門店均大門緊閉。據家長介紹，藝術傘天通苑店、肖家河店、蘋果園店、天虹店和回龍觀店都已經閉店。

學員家長馬先生介紹，去年12月，他給孩子報名了藝術傘天通苑店，一次性報名兩百余課時，繳費3萬多元。今年4月29日，他和其他家長接到門店工作人員發來的提醒信息：“門店有閉店風險，建議家長準備維權。”后經詢問，天通苑店、肖家河店、蘋果園店和天虹店均在“五一”前通知閉店。

藝術傘天虹店的學員家長郎女士說，她同樣在4月26日接到閉店通知。“剛開始說‘五一’放假，到現在沒開過門，只剩昌平區北苑店營業，但聽說因拖欠房租也即將閉店。”

5月15日，北苑店所在的北京華貿天地發出告知函稱，目前該店處于租金欠繳狀態，存在嚴重違約情形。對此，北苑店前臺工作人員表示，他們沒辦法，“建議家長先銷課，能銷一節是一節。”

5月12日，記者在藝術傘北苑店看到，不少學員家長前來咨詢和登記銷課事宜。他們表示，除了路程遠外，學員剩余課時還比較多，很多課程預約不上，而且北苑店房租已欠費，隨時可能關門。其中，學員家長馬先生說，他現在還有兩百多節課沒上完，“好多家長剩100課時以上，所有學員都到北苑店上課，明顯不現實。”

郎女士說，她還有一百多個課時沒上，包含費用約12900元。“其他機構能接收的課時有限，也不是孩子喜歡的，每課時還要加幾十元，加起來又是幾千塊錢。”

據北京新聞廣播報道，藝術傘北京天虹店的學員家長李女士說，自己朋友家的孩子五年前就開始在這家門店上課了，門店關門前又續費了三萬多元。

圖片來源：問北京

記者查詢“藝術傘國際兒童藝術中心”發現，該機構成立于2012年，主要為2—14歲少兒提供美術、書法、陶藝培訓課程。2023年時在北京開設有9家門店。不過記者在機構微信公眾號查詢時看到，目前只開有7家門店。根據學員家長提供的信息和記者在社交媒體上查詢到的內容，除了常營門店在今年3月底閉店外，其余6家在“五一”前后陸續閉店。

閉店前夕變更法定代表人

警方：正在進行調查

據央廣網，藝術傘北京市6家門店的注冊公司有兩家，為北京市童之繪教育咨詢有限公司和北京市小番茄教育咨詢有限公司，注冊地址分別位于北京市昌平區和北京朝陽區。兩家公司均于今年4月變更了法定代表人。

“變更法人不久，也就是閉店前夕，藝術傘授權一名自稱新任職、從未與藝術傘原法人見過面的運營經理處理相關事宜。沒幾天，就通知機構閉店。”不少家長表示，藝術傘變更法定代表人和臨時推出運營經理后就宣布閉店，疑似惡意閉店。

對此，新任運營經理羅強表示，他確于今年4月中旬剛被藝術傘聘任，并簽訂勞動合同，“自己在任職后發現公司法人變更不久，目前還要跟原法人溝通公司事務”。

“老板明確表示退不了費，包括有老師的工資還拖欠著。”羅強說，該操作跑路意圖很明顯。目前，文旅局和公安局已介入，并約談了他們，但不涉及犯罪的話，就強制不了公司退錢給家長。北京朝陽區、昌平區和石景山區文旅局協調了一些培訓機構，讓家長轉課，但其他機構接收都有成本，肯定要家長加錢。

5月18日，北京市昌平區文旅局表示，區文旅局會同區“雙減”專班、區公安分局、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天北街道已對羅強約談，要求羅強針對目前情況拿出解決方案。目前正在制定閉店后的安置方案。北京市公安局對此表示，已對該事件進行調查，但眼下“在偵查階段，不便透露”。

藝術傘北苑店學員家長王先生苦笑說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經歷機構跑路了，他總結說機構閉店都是先動員續費，接著發布放假通知，同步變更企業法人，一整套“流程”下來，順利完成“跑路”，只留下“欲哭無淚”的學員家長。

“收完錢后聲稱經營不善而閉店，卻不退還費用，后續轉課方案的成本仍需家長承擔。”多名學員表示，藝術傘的這種閉店模式和此前很多機構跑路模式及“職業閉店人”操作非常相似。

據媒體報道，近年來，一些健身房、美發店、教育培訓機構在消費者辦理會員卡充值后跑路、閉店、關門歇業，從而引發消費糾紛的事件，屢見不鮮。其中不乏“職業閉店人”的推波助瀾。所謂“職業閉店人”，是指幫助經營不善的公司計劃好“關閉店鋪、跑路”的方法，并接手處理后續維權問題的群體。

他們往往有一套完整的閉店流程，在企業面臨關閉或經營不善時介入，幫助這些機構“金蟬脫殼”，逃避法律追責。

專家：“加盟模式”存制度性缺陷

應推行建立第三方監管賬戶

近年來，包括美吉姆、金寶貝在內的眾多知名早教機構紛紛出現“跑路”現象，引發媽媽圈“地震”，許多家長奔波維權卻未果。不少機構的老師及工作人員也面臨討薪無果的情況。在維權之路上，案件復雜、維權成本過高、公司套路多，再加上背后若隱若現的“職業閉店人”“職業背債人”，讓家長們的維權之路“道阻且艱”。

早在2020年，我國早教行業市場規模就已突破3000億元。隨著越來越多“新手”爸媽有意愿、有能力進行早期教育消費，尤其在升學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父母對子女的早期教育需求更加旺盛。盡管市場前景廣闊，但是行業集中度并不高，而且在資本的介入下，賽道亂象叢生、參差不齊，行業口碑不斷“衰落”。教培機構跑路退費難，一直是消費領域曝光和投訴最多的“重災區”。公開數據顯示，2022年全國消協組織受理教育培訓服務投訴近7萬件，高居服務類第三位。

綜合央廣網、中國江蘇網等報道，多位專家及業內人士對此給出了建議。

業內人士分析，早教托育機構多為連鎖或加盟店，給管理帶來一定難度，容易導致后期資金鏈斷裂，存在突然閉店、倒閉風潮等問題。

例如，金寶貝早教客服中心回應媒體時表示，近日閉店的南京中心為加盟機構，具體解決方案由中心自行決定。“他們南京的都是加盟，是獨立運營的，所以他們在當地成立了專人售后小組，售后方案的確是要由他們去給到您的。”金寶貝官網顯示，該品牌在中國近150個城市擁有400多家加盟中心，各中心獨立經營，與品牌方為特許經營法律關系。

“‘加盟’在法律上的術語叫商業特許經營，‘品牌方’在法律上叫做特許人，‘加盟店’叫做被特許人。”中國互聯網協會法工委副秘書長、中國消費者協會律師團成員胡鋼表示，“建議商業特許經營條例及時修訂，明確特許人和被特許人對消費者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這樣可以極大地增強品牌方的責任感，從而摒除現在加盟模式中‘品牌方利潤高、收益高，但責任很小’的這種制度性的缺陷。”

此外，早教培訓機構多以教育咨詢機構或其他名義登記注冊，并在取得營業執照后再變相進行教育培訓，而市場監管部門只能對企業經營行為進行事后監管。

江蘇省消保委工作人員徐悅建議，規范早教市場，首先應當明確早教托育機構的資質、建設、服務等標準和體系，避免出現無資質經營、服務不到位的亂象，讓家長明明白白消費。其次可以通過規范繳納預付費比例、建立資金池、繳納保證金等方式來預防商家關門跑路、突然閉店現象的發生。最后，通過制定合同范本加強對早教托育機構合同的監管，避免出現霸王條款、約定不明導致家長“吃啞巴虧”。

上海久誠律師事務所主任許峰認為，現有公司模式是目前經營者“跑路”現象多發的原因之一。許峰建議，應要求培訓機構采取合伙企業或獨資企業模式，不能采用有限公司模式。“跑路公司中，有部分確實是因為經營不善，但還有部分是帶有惡意的‘假摔跑路’。突破有限公司模式，一旦跑路，培訓機構的合伙人依然連帶責任，可以大大促進培訓機構的規范發展。”

針對預付費頑疾，江蘇致邦律師事務所律師夏磊表示：“預付費跑路現象不僅出現在早教機構中，完善預付費監管制度非常必要。”夏磊建議，應推行建立第三方監管賬戶，根據消費進度轉付經營者，強制信息披露，將經營者及投資人全面納入失信懲戒機制；還可以考慮引入風險準備金、責任保險、擔保等增信措施，提振消費者信心。

據橙柿互動，近期，杭州市正在推進預付式消費市場化改革，在消費者和商家之間引入第三方平臺，變“政府監管商家和預付金”的傳統模式，為“政府監管平臺、平臺監管商家、第三方存管預付金、協會推動商家上線”的全新模式，建立政府、市場、社會等多方“共治”機制。

據悉，金寶貝杭州蕭山中心（金寶貝旺角城中心和金寶貝奧體印象城中心）已配合政府監管，率先啟動支付寶監管賬戶，學員學費進入監管賬戶后將按月支付到金寶貝賬戶。

有專家呼吁，從立法層面出臺“專門針對預付制監管”“帶有強制性”“在全國統一生效”的專項法律。

編輯|段煉 易啟江

校對|盧祥勇

每日經濟新聞綜合自央廣網、中國經營報、北京新聞廣播-問北京、中國青年報、中國江蘇網、橙柿互動、公開資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