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胥帥    每經編輯 陳俊杰    

企業“出海”是今年的一個熱詞，越南則是“出海地”熱門國家。

近期，記者在越南胡志明市、芹苴市調研發現，越南城市發展很快，但仍然面臨基礎設施不足的瓶頸壓力。隨著外資企業越來越多，本地勞動力價格和要素價格也面臨上漲壓力，會相對稀釋低成本的比較優勢。

盡管很多中國企業也要“出海”越南，但不同產業面臨不同的約束條件。比如對于養殖業而言，難點在飼料供應鏈建設、本地團隊搭建等方面。

越南的摩托車大軍 每經記者 胥帥 攝

要與摩托車大軍搶“路權”

10月下旬，去了越南南部城市的兩家中資企業調研，一家企業做垃圾發電，另外一家企業搞養豬。

同當地的企業負責人、越南的年輕人，來自中國樂山、成都的工人等聊天，他們向記者分享了很多越南故事。

大體感覺和公開信息一致，越南近年來經濟發展速度很快，有點像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

自1986年“革新開放”后，越南在1986年至2022年間的實際GDP年均增速達到了6.5%；今年上半年，制造業以8.67%的增長率成為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2024年上半年，制造業的增加值對GDP的貢獻率達到2.14%，是工業部門中貢獻最大的行業。

胡志明市是越南南部的大型城市，有東方巴黎之稱。Landmark 81是這座城市的最高樓，也是地標。從樓上俯瞰城市，西貢河兩岸聳立著高樓大廈，和一般現代化都市沒有兩樣。

晚上9點過，胡志明市的夜生活開始，成群結隊的年輕人出動。街邊茶飲料門口，他們面對馬路而坐，形成越南南部城市特有的“坐聊”文化。胡志明市中心城區的中央郵局，年輕人的松弛感隨處可見。

西貢大學門口 每經記者 胥帥 攝

在胡志明市，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從“前工業化城市到工業化城市”的都市更新。1992年1月22日，法國作家杜拉斯的小說《情人》在法國搬上熒幕，它在胡志明市的兩處取景點分別是西貢大學門口和胡志明市博物館對面的大榕樹。1992年，電影女主角簡從西貢大學走出，門口還是一片泥沙地。如今，西貢大學門口已經修起了高架橋。

從胡志明市機場出來，穿城交通經歷堪稱痛苦。大巴要在狹窄的小巷行駛，要和一眾摩托車爭奪“路權”，兩三公里的路可能都要開半個小時。

從胡志明市到越南五大直轄市之一的芹苴市，只有一條雙向四車道的高速公路。兩個城市的距離為154公里。但由于只有這一條高速公路，經常堵車導致車速很慢，在路上的時間就要花費3個多小時。

勞動力價格有上漲趨勢

記者在行程中感受到越南快速發展的“B面”——基礎設施欠發達，特別是交通和電力。

從能源結構來看，越南以煤炭和石油為主。越南強勁的工業化發展推升了對能源和電力的需求，石油和煤炭轉為進口。正是基于電力稀缺以及城市垃圾增多，越南加大了對垃圾發電外資企業的招商力度。然而記者在調研中發現，日益稀缺的電力供應和電力公共品屬性構成矛盾，越南方面傾向于上網電價不變甚至變得更低。而低電價又會影響垃圾發電企業的效益。更宏觀的角度，這一摩擦也是面對CPI上漲的“不得已”。越南經濟結構依賴外資和進口，面臨輸入型通脹風險。

基礎設施建設被視作公共品，公共品服務理應由政府提供。公共品不足的現象與越南政府低債務率放在一起，這是有意思的現象。2022年越南政府債務占GDP的比重不到40%，公共債務水平相對偏低。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政府財政收入來源主要為稅收收入。然而為了吸引外資，越南政府又實施特別低的稅率。比如針對外資企業的“4免9減半”，就是企業在發生利潤之年起前4年免稅，后續9年在基礎稅率上減半所得稅。由于財政能力的約束，它呈現出“小政府”的特點。根據當地人士武輝的說法，越南年輕人通常不愛背房貸和車貸的壓力，即便是結婚后，也愿意同父母居住。

令記者驚訝在于越南一共有33萬平方公里的國土面積，僅比中國廣西多出不到10萬平方公里，但這里卻有58個省和5個中央直轄市。除開胡志明市等特大城市之外，其他地方的房價不高。

所以，越南卷入全球化的招商引資是不可逆選擇，這符合農業經濟向工業化過渡的“工業化不可逾越”法則。傳統經濟不容易自發生成工業技術、機器設備與知識技能。在中資企業進來之后，在芹苴市等地布局，將附近大量農民轉為工人。由于中資企業給予相對豐厚的工資，這些過去的農民成為產業工人，有了更穩定的收入，自然就有更高的消費能力。在芹苴市核心商段的阿迪達斯、耐克價格甚至比國內貴。

越南勞動力成本優勢明顯，工資在亞洲地區具有相對優勢，這也是吸引中資企業的關鍵。2021年越南的月度平均工資僅為290美元。然而記者了解到，中資企業招收工人的工資并不低，越南呈現出勞動力價格上漲的勢頭。比如一些中資企業愿意給工人開每月500美元以上的工資。

不同行業“出海”挑戰不一

新希望在越南的飼料廠 每經記者 胥帥 攝

相比中國傳統制造業“出海”越南，2024年的一個關鍵詞是養殖業“出海”。在飼料領域，海大集團在越南建立了飼料廠，水產種苗場以及養殖場。9月16日，牧原股份與BAF越南農業股份公司簽訂戰略合作協議。牧原股份將為越南BAF公司提供豬場設計和建設、生物安全、環保等方面的解決方案和技術服務，并推進人工智能在養殖產業鏈中應用，提升生產效率，以確保生物安全和環境可持續性。新希望在越南已有9家飼料公司，3家養殖公司，1家種禽公司，進入越南市場第四位，魚料位居第一位。

新希望平福飼料廠相關負責人向記者表示，越南養豬優勢首先是飼料原料價格便宜，大豆和豆粕的價格要比國內便宜20%到30%。其次是越南氣溫較高，養殖密度較低，相應的豬病威脅要小一點。最后是越南豬肉價格波動要小一點，這有利于養豬收益的穩定性。

盡管養殖業“出海”的雷聲很大，但真正在海外落地的“雨點”很小。目前為止，除開新希望之外，鮮有在越南養豬的企業。

牧原股份董秘秦軍向記者表示，制造業“出海”和養殖業“出海”是有區別的。公司和BAF越南農業股份公司合作，起初是一次展會上，這家公司找到牧原股份，希望牧原提供豬場建設方面的技術服務。公司并沒有到越南“出海”養豬的計劃，這主要從飼料供應鏈、本地團隊建設以及豬肉消費人口等方面考慮。實際上，養殖業“出海”的難點是當地經銷渠道、當地團隊建設以及飼料供應鏈。在業內看來，新希望之所以能在越南養豬，主要是其飼料先行，具有先天優勢。

所以“出海”詞很熱，但每個企業具有不同情況，它面臨企業自我重塑的壓力。但不可否認，越南確實在向全球展示一個可持續和包容性的經濟發展模式，仍然在吸引資本流入。